物并眯起眼睛朝它瞧了瞧,若不是那根粗大的辫子和那身看习惯了的土灰色棉袍他是绝对不会一下子就能够认出他是谁来的。具有丰富经验的老彼得深知现在能够有个帮手的重要性便用气力不足的声音呼唤起了他:“你醒醒,孬种,能听见我说话吗?”

张强几乎是在昏睡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整个人的神经立马就振奋了起来,但是他的嘴唇只是轻微的蠕动了一下又‘睡过去了’。

到了天明时,这种惨状几乎到达了顶点,两个出现脱水状况的求生者如同垂死挣扎的动物一样在滩涂上缓慢爬行摸索着可以入口的食物,吞咽下去的“食物”让他俩吃了吐,吐了再吃,虚脱状态下的两人本能的趴在地上相互毫无表情地相互注视着,连呻吟、抱怨、咒骂都成为了奢侈。

一阵气旋过后,天空飘落了少许的雪花,他俩丝毫没有放过这天赐的绝佳机会,不断地添食着落在衣袖上还没有融化的小雪片,渐渐地他们的口唇以及喉咙里就获得了一丝甜润,可是难耐的饥饿又在身体的内部发出了警告,求生变的更加渴望。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离他俩不远处约三米远的地方有一具被水浸泡还没有被海鸟和异兽们进犯的肿胀尸体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尤其是在大腿破损的布片处露出了与他们手掌一样发白的肌肤,心有灵犀的目光终于鬼使神差的聚焦在了一起,目标非常明确——不久,小岛上升起了袅袅狼烟。

有了气力的两人就开始动起手来,他们分头找来树枝藤条做成弓弩,原来想吃他们腐肉的海鸟现在就成了他们盘中的美餐。

有了食物,彼得船长也开始了他的分析:“回想起那天的风向,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属于俄国所辖的岛屿上,不会在东,这里的渔民虽然不多,我认为还是会有的,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是无法从这里走出去的。”

此时的张强只有在心里暗暗求助于菩萨的保佑或是绝对听从彼得洛维奇的旨意和安排。随后他两便开始顺着海滩寻找着大副和其他幸存者的遗体,几天过去了,除了几具水手的尸体,搜寻大副已然无望,彼得罗维奇就依照惯列和张强一起在面向正东的岸边用碎石块垒起了一个长、宽各五十公分,高约六十公分的柱体“石墩”,以示哀思遇难的人们。至此,他们二位无需发誓、无需再次提及这次依靠非人性拯救生命的方式而不齿的经历使这俩位身份与地位极不相称地异国臣子默契的成为了生死之交的患难友人。

接下来在焦虑等待外援的空虚无聊之际,彼得船长也就对张强讲起了踏在脚下这片土地的由来:“你也许不知道,踩在我们脚下的这片砂砾在很早以前还是你们清国的疆土,由于他们犯下了严重的错误,我们伟大的亚历山大国王便收复了这里的管辖。”

这番话对于张强来讲可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依他看来谁对谁错那都是皇帝们的事,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得到很多银子,只想让他的父母、他的姐姐过上好日子,当然,此时的心里已经又多出了一个对阿芳的挂念,亦或是能让他过上像船长、大副他们以前的那种生活那就体面的成为活神仙了,尽管现在落得个衣冠不整、饥寒交迫,只要能和彼得洛维奇呆在一起他就觉得那个希望会成为现实,至于‘那些个事儿’知道或是不知道对自己也没什么大不相干的。于是他便相当平静地边走边回答道:“要是我们的大清皇帝能和你们沙皇能在一个锅里吃饭那该有多好啊。”

彼得洛维奇听了他这番言语以后并没有出言夸奖,而是朝他丢了一个极为鄙视的目光后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发出了一声感叹才又说:“可不是嘛,我们的尼古拉二世现在同样接受了你们的天朝皇帝的请求,目前正在满洲和黄、渤海一带与日本国作战。”

张强勉为其难的恭敬道:“唉,我这不是也想得到您的帮助嘛。”

一艘返港的渔船终于发现了他们施放的狼烟,善良的渔民不仅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名为雅塔镇的地方,而且还把他俩直接交给了当地警察局,分手的时候,朴实的渔民还施以礼节对彼得罗维奇说:“抱歉的很,我的力所能及只能在这里结束,哈巴罗夫斯克离这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我们在这里就此说声再见吧,祝你们好运。”

身如乞丐一般的彼得洛维奇在千恩万谢之后对船夫说:“我会永记你们的救命之恩,来日方长,有恩必报!愿上帝保佑你们。”

张强也学着他的模样向着共同的救命恩人躬身致谢。

接收他们的警长看了彼得洛维奇那份被水浸泡的不成样子的证件后,一双小眼睛立即飞快的朝他转动一下就对他鞠了个深恭说:“尹弗斯基,弗拉基米尔-伊夫斯基愿意为您效劳。”

“我想…,我想能够尽快的返回伯力,最好现在就可以替我发份电文。”彼得罗维奇显现出了先前的些许傲慢,不过,在交代完之后自己的双手便紧紧地捏在了外套的边缘控制住了抖动的手指。

尹弗斯基立刻就做出了回答:“您随我来。”在他正欲转身的同时还特意回头朝站立在一旁的张强喵上了一眼。

当彼得洛维奇再次回到这里时,浑身上下已是焕然一新,张强自然也得到了一件象样的旧外套,当然,一块肉馅烙饼也恢复了他的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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