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羽从头顶的屋子里出来,灵识进了夫妇的隔壁。这间里面有两个道士打扮的男人,一个身材挺拔、消瘦,另一个微微发福,脸比较方。

第一个开口说:“我听到的是,他们之前闹翻了,已经各干各的了。”

魅羽的震惊差点儿让她出定。这、这不是印光寺的欧玉擎吗?不用问,另外一个多半是他的老搭档、蓝菁寺的富鸣忻了。还好自己刚刚用摄心术扮肥果时,没给他们看到。

“那就好,”富鸣忻说,“龙螈寺那帮和尚奸似鬼。这些道士们就蠢不拉几的,好对付多了。”

“其实道士里面也就乾筠上蹿下跳,要跟法王做对。其他人现在想的就是怎么和灵宝老头儿拉上关系,长长修为。”

“那个什么灵宝天尊,到底站哪一边儿的?是不是真那么厉害?咱们要不要……试他一试?”

“你疯了!”富鸣忻紧张地说,“忘了师父们怎么叮嘱我们的了?顺顺当当把任务完成就行了。以往老给那个小妖女坏事儿,这次可不能再出篓子了。”

欧玉擎哼了一声:“说起那个小妖女,最近去哪儿了?她可是把师父们快给气死了。”

魅羽心里冷笑。去哪儿了?就在楼下听你们这帮孙子说话呢。我可真是你们天生的克星啊。

“唉,可惜了,”欧玉擎又道,“我师父他也算个不大不小的美男了。之前被她引火烧坏了皮肤,虽然被上师给用了灵药后,好了大半,脸上还是有块地方坑坑洼洼的。”

魅羽心说,你师父之前还把我毒哑了呢。要不是因祸得福给捉进灵宝的家,我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说话了。

“别提了!”富鸣忻说,“我师父被她骗去宝物就算了,关键她还化妆成那个、那个谁!师父都被气病了,躺了十几天才下床。

“众弟兄咽不下这口气,跑去龙螈寺报仇。谁成想整个寺被罩在一朵巨大的莲花里,便如铜墙铁壁一般。一帮缩头乌龟!”

欧玉擎摇摇头。“真要是缩头乌龟就好了。我总觉得,那几个人是不是又在搞什么阴谋?”

“不管,反正师父说了,那个锦合莲虽然强大,但也有能攻破它的神器。师父他老人家有个好友在湛远寺做方丈,过几天他会去找那人借一把宝扇……”

这时是开门的声音,有人走进来了。奇怪的是,对于这个人,魅羽却完全无法细查。就是那么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他说话她也听不见。

只见欧玉擎和富鸣忻迅速站起来,说道:“师父。”

“梓溪长老。”

魅羽一听梓溪来了,却又看不到他,有些慌张,灵识迅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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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客栈一角去,这间屋子是空着的。里面点着灯,但没有人。桌上的灯下放着一本敞开的书。屋子里的私人物品并不多,仅有的几样也是简朴暗色的类型。但奇怪的是床上摊着一块剪裁不规整的红绸布。她将灵识慢慢靠近红布,上面重复地印着一些深红色鬼梓花的花纹。

魅羽想了一下,总觉得这块布很眼熟。自己应该是穿过类似布料做的衣服,但是又不常穿。正欲退出来,门开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之前先于魅羽三人一步来客栈那人。

他到桌边瞄了一眼书,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走到床边,手里捏了个诀。红布便自己从床上飘了起来,飘到他和窗户之间的半空。道士手又一晃,一团火苗倏地由一角开始燃了起来。

魅羽终于想起来了。这件衣服是她在谟烬滩的雅宣阁里,穿来跳舞用的裙子。后来去灵宝那里穿的是不是这件,她记不清了。

无论如何,眼前这个道士毫无疑问是在追踪自己。虽然她已经脱了鬼胎,道士应该追不到,但总归是她的敌人。陌岩刚刚说了,要当机立断。她现在就要出手,但又不能让他觉察到异样,得装成是大自然的巧合才行。

身体还在楼下的屋里打坐。魅羽举起双臂,朝东方星空使了个心宿诀。然后遥指向客栈角落的窗子。灵识里但见一股劲风从窗外吹进来,燃得正旺的红布被忽地吹到了道士的脸上。道士惨叫一声,忙不迭地用手去揭。揭下来后随手一扔,不料刚好扔中了桌上的那本书……

魅羽咯咯笑了两声。腰间一痛,无识圈这个大泡泡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就破了。在黑暗中睁开眼,突然从内到外地疲倦起来,不由向后倚到墙上。脸上犹自带着笑。

“头几次练习不能太久,”陌岩说,“会损耗元气。”

“为什么有个人模糊一片,我看不清楚?”

“那是修为比你高一点的人。比你高很多的,你压根儿无法知道他是否存在。”

怪不得从一开始圈子形成起,她就再也探不到陌岩的气息了。

“刚刚富鸣忻说珈宝过几天要去湛远寺,借一把能攻破锦合莲的扇子。景萧长老未必能应付,咱们还是得尽快赶回去。”

他摇摇头。“我们还得去梅魍谷,那只能赶在珈宝之前先把扇子弄到手。看来得分头行动了。”

又问:“拐角屋里那块红布,你看清楚了吗?”

原来他刚刚已经去看过了。不过若是他自己出手了,就没有她锻炼的机会了。

“看清楚了,”她得意地说,“红布被烧了,道士的胡子也被烧了。”

他有些遗憾地说:“连他那本书烧了才好。”

“也烧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他赞赏地说:“寒谷把天星术传给你,才是物尽其用。在别人手里都没发挥到应有的作用。”

那是因为其他弟子都不像自己这么成日窘迫吧,魅羽想。

同时她想到一个问题。“我们刚探查了别人,别人会不会此刻也在探查我们?”

他摇了摇头。“我们龙螈寺祖传的这种外视法,对方一般无法知道我们在探他。而类似的其他功法,反正我听过的,都较容易被修为高的人察觉。目前,我还没发觉谁在查我们。”

她松了口气。此时离后半夜还早,她望了眼在床上熟睡的鹤琅,正赶上他在梦中嘟哝了一句:“饿,吃。”

入戏真深。

陌岩坐正,入定前说了句:“所以如果我打坐的时候你靠在我身上,不用担心会有人看见。”

她撇撇嘴,靠在他身上,闭上眼。没过多久,脑海中又吹起泡泡来。一个接一个,有红的黄的蓝的白的,在日光的照耀下飘舞着,闪着晶莹的光。当中有两个大泡泡,周围还有一圈小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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