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禅那位也来了,去了也白去◎

盛京,青楼一条街。

一连连红灯笼交叉悬挂在街道上空,艳丽的纱幔低垂,营造出朦胧暧昧的氛围。

左侧的红袖招门前,人头涌动,没有请帖的人们聚集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望,想一探究竟。

年轻男修攥着请帖,在门口走来走去,踌躇不决,他叫住招待的姑娘,问道:“今夜欢喜禅那位来吗?”

姑娘娇羞地笑了笑,掩住脸,“来,怎么不来?”

男修闻言,脸色登时黑了。

他站在门口,探头往里瞧了瞧,犹豫许久,咬牙叹口气,把请帖和一袋灵石交给姑娘,郑重嘱咐道:“替我换成鲜花,全部撒给秀秀。告诉她,阿生来过。”

说完,他露出一副哀痛欲绝的表情,转身要走。

同伴拦住他,劝道:“好不容易拿到请帖,怎么说走就走?”

男修面色沉重,“欢喜禅那位也来了,去了也白去。”

同伴的表情僵了僵,下定决心,把请帖递给姑娘,“来都来了,进去看个热闹也不妨事。”

男修劝了几句,见他执迷不悟,道:“三十年前,三百六十个姑娘,包括中选的花魁,全选了欢喜禅那位。你没见过那个场面,被抛弃的客人们差点把房顶给掀了。你不懂,被抛弃的耻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三百六十个妹子全选了同一个人。当时,我的男性自尊受到极大挑战。”

男修转头看向笑脸盈盈的姑娘,问道:“三百六十个我和明非,你选谁?”

姑娘露齿一笑,道:“客人,请不要问为难的问题,会影响您对我们红袖招的评价。”

男修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袖便走。

萧玉成艰难地钻过人群,挤到红袖招门口。

四层高的木楼,雕梁画栋,美不胜收。青绿色的玉瓦压上朱红的房檐,向外探出的屋檐四角高高翘起,仿佛翠鸟展翅翱翔,骄傲地秀出鸟嘴,欲啄天空。

雕花木门上绘着翩翩起舞的彩画,悬下红纱栀子灯,左右设白玉编钟,清风缠绕着编钟欢歌曼舞。

自从听和光前辈聊过花魁夜的事,萧玉成念念不忘,特地从好友手中重金求来一张请帖。

他把请帖递给招待的姑娘,姑娘看他一脸紧张,打趣地笑笑,“第一次?”

他眼睛一瞪,拖长着声音大声道:“怎么可能?”

姑娘捂嘴笑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进门后,穿过一条紫檀主廊,两侧是清幽秀雅的荷池曲径,青松翠柏间,假山假石微微隐现。西面的长廊上方,矗立着精巧雅致的亭台楼阁,流水潺潺,花香袅袅。

几十个盛装打扮的姑娘立在流阁,时不时往下轻飘飘的瞥一眼,惹得经过的客人心猿意马。

姑娘介绍道:“那是今晚争夺花魁的女子们。”

萧玉成偶然抬头,恰好撞上了姑娘的视线,他脸一红,嚯地低下头。

姑娘在前头领路,转弯绕过假石,萧玉成没注意,与假石对面的人撞个正着。

他抬头一看,惊得差点没站住。

居然是谢玄!

谢玄见他,手里的纸扇咔嚓捏碎了。

两人同时喜欢过柳幽幽,此时在青楼遇见,颇有一种出轨被抓包的尴尬。

萧玉成觉得,窘迫程度不输于出门做个大保健,刚刚享受完,睁眼一看,给他按摩的居然是分手多年的前女友。

就不知道他们,谁是嫖客,谁是妓子。

姑娘见两人对视许久,忽的问道:“两位认识?朋友?”

不,是情敌。

这话说出来不好。

萧玉成纠结了一会,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正好,两位不如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萧玉成吓得嘴角一抽,但姑娘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领着两人进大堂,入了座。

两人分别坐在桌子的斜对角,能隔多远,就隔多远。

萧玉成移开眼神,端详主楼的建筑,避开尴尬的对视。

主楼成闭合的圆形,中央是白玉石铺就的舞台,围绕着一圈水池烟雾,其上是通体透明的琉璃顶,清亮的月光撒下来,缥缈迷离,恍若仙境,不似人间。

大堂内,一楼摆设着百十张桌子,环绕舞台,以便客人观赏舞女的风姿。

上方的三层楼是包间,专供贵客使用。

此时,不少客人在大堂落座,萧玉成来得算晚的。

客人的修为有高有低,混在一起,喝酒划拳,不亦乐乎。他们或独自前来,或三三两两结伴而来。

王负剑今夜打扮了一番,丢开平日不离手的金算盘,换成一沓名片。他穿梭在大堂的客人间,遇上熟人拉扯几句,聊聊天谈谈生意。碰上不认识的,厚着脸皮拉交道,递名片。

这时,和光领着尤小五进门。

她一眼就瞧见摩拳擦掌的王负剑,嫌弃地啧了一声,拉着尤小五绕开。

王负剑抬手同她打招呼,她当没听见。

尤小五扯扯她的袖子,道:“大师姐,王前辈叫你。”

和光头也不回,满不在乎地说道:“有吗?我只听到狗在狂吠。”

走到一半,她突然顿住,扭头看向同一桌的萧玉成和谢玄,她骤然睁大眼,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俩不是情敌吗?

居然能和平共处的坐一起?甚至一起逛青楼。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会玩?她跟不上时代了。

和光同两人打了个招呼,看向谢玄,“谢鲲没来?”

为了感谢他帮忙查清彼岸花种子的主人,她特地送去一张花魁夜请帖。

谢玄生硬地笑,回想起收到请帖时的事儿。

鲲鲲收到请帖的那天晚上,他们特意开了个会,会议主题:喜欢的人送来青楼的请帖,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鲲鲲捏着请帖,默不作声,信赖地看着他。

他沉声说道:“她在考验你的本性,去了就输了。”

谢玄当时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毕竟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他万万没想到这是一场邀约,和光居然去了。

鲲鲲,我对不起你。

和光环视四周,又问了一遍。

谢玄咽了咽喉咙,脑子转得飞快。

要是直说鲲鲲不想来,她肯定不高兴。要是说出真相,鲲鲲的心思又会泄露。

真是艰难的选择。

和光眯眼打量他,谢玄抽了抽鼻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越慌越想不出。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谢玄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鲲鲲有恐女症。”

话说完,他就在心里扇了一个嘴巴子。

和光皱了皱眉,语气有些莫名,“恐女症,是吗?之前给他添麻烦了,替我向他说声抱歉,以后我会尽量派男修去找他。”

谢玄咬紧牙,悲愤难耐。

鲲鲲,哥哥对不起你。

四人谈话时,王千刃带着贺拔势进门。

贺拔势一眼就看见了着白色僧袍的和光,他弯弯嘴唇,朝王千刃施了个眼神,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打个招呼?”

王千刃瞥了他一眼,你想去,干嘛把问题抛给我,我可不想做挡箭牌。

他把问题抛了回去,“随你。”

贺拔势轻哼一声,收回眼神,往包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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