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师傅,提及他时,我说不上来有多欢喜,也说不上来有多难过。

世间诸多师徒如父子,而我们,总和常人不寻同。

师傅捡到我的那一年,我刚过十四岁,他曾说,那天的我手里握着一把早已砍钝的刀,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躺在竹林里,正是秋分时节,竹林里黄叶随风飘落,将我盖得严严实实。

他一脚踩在我身上,我下意识的挥出一刀。

那时候的我挣着一双眼,早已没了意识,脸色苍白得也可怕,可身体还本能的做出了自我保护。

师傅觉得有趣,这荒山野岭竹子林,他不过是接了委托寻竹林里的一位女子,没想到那女子早已故去,只留一个荒芜的坟头。

却不想能捡到一个这么有趣的少年朗。

后来师傅把我留在了身边,却无论我怎么问,也不肯再提及捡到我时的场景。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好像不再愿意使用武力,师傅也不逼迫我,天天带我逛酒楼,天天让骨瘦如柴的我背着醉醺醺的他回家。

他总是如此不靠谱,老让我背他回家就算,还会不明缘由的消失,消失的那段时间还得自己讨生活,若是在山野到好,我可以打猎捉兽摘野果,总归是饿不死的。

可他总把我一人丢在武陵,家里没半颗米粒,小孩子哪里扛得住饿?我便只能自己讨法子养活我自己。

师傅回来时,他总要在我眼前炫耀他的功夫,虽然我总能一眼学会,但怎么也不肯在他面前使,他也不生气,依旧该消失的消失,该炫耀功夫的炫耀功夫。

日子久了,我也学会了他花里胡哨却没人领情的泡妞本事,不过或许是本盟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些对他而言没用的招式,我到是用得风生水起。

日子久了,我慢慢忘了十四岁那些年的事,也快忘了这个老是不见踪影的师傅。

没曾想会在此等境遇下捡到他的刀。

不过那个老家伙总是一穷二白,又那么嗜酒,把这刀当了换酒钱也说不定。

毕竟他比世间任何人都不爱惜身体,却比任何人都怕死,我可是被他丢给仇家好几次了呢。

该死的老家伙。

千重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房里置了个刀架,漆黑的檀木,专用来摆这刀。

不就是我师傅的刀吗?他弄那么好做甚?

莫不是他认得我那老不死的师傅?

怪哉也。

把刀放到架子上,我左右看了,上头沾染的血迹早已被擦得干干净净了,剑身亮堂堂,都能倒映出我的模样。

正看得入神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慌得不知所措,在刀架转了一圈,想到这里是自己的厢房,忙往卧房里跑去,不曾想宽大的衣袖不小心勾到了架子,把那刀带得往我自己身上飞,我往后一躲,回手用指尖夹住刀尖,但手划了一下,竟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衣服,顿时右肩的衣服尽数落下了肩,而刚好来人垮进了门,看到我这狼狈模样。

千重一似笑非笑的倚靠在门上:“娘子,就如此迫不及待等为夫回来?”

我……

心里一万句不堪入耳的话像草船的箭,满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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