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二格格今日主动问的第一句话,凌霄笑道:“二格格猜呢?”
二格格不说话了,琢磨了一顿饭的功夫也没琢磨出来,步履迟迟地出了酒楼。回府的轿子在街口等着,二格格拽住凌霄一起看正午时分酒楼前面的杂耍。
两米高的杆子上站着一个小仙童,手持一花一剑,在高杆盯上来回变换动作。须知杆子不是固定的,是个赤膊的高壮年轻人目光紧盯着上方,擎起高杆配合着,时起时落,周围围观的老百姓高声喝彩。
二格格看惯宫廷百戏,不过是图个新鲜,在阵阵掌声中矜持地抿着嘴。凌霄看惯cctv杂技,只是盯着小仙童打扮的孩子看,这小姑娘,顶多八岁?
她们两个主子仰头看杂耍,身边嬷嬷太监护卫围了一圈。
就有酒楼上腰间系着黄带子的人仔细眯眼看了,不确定道:“这是……我那四哥的人手?”
“回九爷,”酒楼的掌柜打听了回来禀报:“是雍王府的内眷出行。”
皇九子胤禟又往窗边坐了坐,看了又看,终于勉强确定了梳未婚发式的那个像他四哥家的大侄女,岁数和身边的排场都对得上,除了身边没个长辈兄弟护送着都对。
虽然不知道为啥是这么个出行组合,老九也不信老四有什么阴谋值得用唯一的爱女谋划,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胤禟完全坐直了身子,目光盯着也是主子打扮和二格格并肩站着的凌霄,如果有妖,八成就出在这人身上。
“去。”胤禟吩咐说,“去问问是不是郡主,请郡主上来说话。”
侄女见叔父,虽然这个侄女的叔叔伯伯有点多,虽然侄女身上和硕格格的品级论起来比他贝子的爵位都高……那也是要来拜见叔父的。
他身边的太监应了一声,正要跑下楼去传话,只听咣一声,那杆顶的小仙童重重一晃径直摔下,惊得前排看杂耍的人们跳了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凌霄本是看着小仙童脚步发抖在杆子上耍,发呆想着后世的小姑娘在干啥,见此意外,脸色一变,不退反进,冲到孩子身边。
那小仙童可能是平时锻炼摔打惯了,有些保护自己的经验,摔了一头血,却还有些气息。那底下举杆子的年轻人被杆子一带也重重摔在地上,此时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一边喊师妹一边惊慌失措喊她的乳名。
围观众人略散了散,却没走,大过年的都不忍见这样的惨剧,有三三两两掏些钱的,也有出主意的,某某医馆治跌打好,快些送过去吧。
二格格站得远些,却也没动,见此情景有些不忍,别过头去吩咐嬷嬷:“给他们二十两银子。”
旁边那雇佣这杂耍班子的班主忙挤了上来,点头哈腰的,“谢贵人赏。”
一片喧闹中凌霄下令说:“抬我的轿子来!”
那小太监看了凌霄一眼,一咬牙,跑到拐角去喊轿夫了。
雍王府的轿子,即使是妾室格格坐的轿子低二格格一等,也是丝绸围饰,宽大稳当,足以把一身血的小孩放进去平躺了。
人群围着没散,安静地看着浑身血污的小仙童被抬进了这样堂皇的轿中,有刚才在人群中出言的好心人便主动上前指路,轿夫稳稳地顺着生路去了,那举杆子的年轻人并一个老头抹着眼泪小跑着跟在一旁。
不多时原地只剩了一地血污,人群却还没散,对他们一行指指点点,还有大声叫好的。
松岳手按在腰刀上,壮着胆子应对老少爷们的注视,站在众人瞩目的中心头顶冒汗。他走过宫禁出过塞外,都没有一刻如此时更使他紧张窘迫。
格格欸,您可别闹幺蛾子了,快走。
凌霄也没有要久留的意思,轿子已经抬走,她拍拍车辕上已经放了两筐煤块的马车,干脆说,“我坐这个,走吧。”
二格格望着她血污了的衣裳,有些嫌弃,不想让她与自己同坐。但独自一人坐在轿中往回家赶,她又感到凌霄今日的举动……有些豪杰之气。
松岳就没二格格这么高的兴致琢磨什么豪杰之气了,一路上如丧考妣地寻思怎么请罪,寻思来寻思去自己都没啥错处,纯是西林觉罗格格自己不按格子走。
一行人心思各异地从侧门进了雍王府,一名小太监撒丫子迎着车队就来了,松岳认识,是福晋正院的人手。
“松大爷!”小太监说,“可回来了,福晋急传呢!”
“传谁?”松岳有点懵,心想我们被四九城老少爷们围观的消息还能比我回来得快?
“传西林觉罗格格!”小太监一边说,一边张望着。咦?只有一个轿子是和硕格格的规制,二格格正下轿子。难道消息传错了西林觉罗格格压根没出门?
他又把车队看了一眼,确实如此,想起福晋的滔天怒火不由松了口气,忙说:“看来是闹了个误会……”
正说着,那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女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福晋叫我?”
小太监脖子转了快一百八十度,看见西林觉罗格格扶着一筐黑煤,一身血污,动作敏捷地从马车上跳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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