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逢赌必输。”

玉岫捧着一堆彩头笑着道:“这回我可是出尽风头了。”

她欢喜极了, “从前我的运气谁不知道?各个都在暗地里说我是倒鸡徒!”

喜欢赌的人都喜欢斗鸡,倒鸡徒说的便是赌鸡必输的人。

玉岫:“今日见我赌了,便纷纷跟我错开压宝, 好嘛,只有我家小侄女心疼我,跟着我一块, 谁知道赢了。”

真是痛快。她这辈子事事顺心, 唯有赌字上不快活, 如今连这个倒霉运气也没了, 真是没什么可遗憾的。

她拉着折绾的手不放,“我还有好些面子想要找回来, 下回你继续跟着我去赌吧?”

折绾断然拒绝。她也只是依着记忆里熟悉的名字说了说, 没想到竟然连续两次都赌对了, 但下回肯定是不成了。

“十赌九输, 只有一赢。你已经赢了两回,比别人还多了一回, 便回头是岸吧。”

玉岫很是伤心,孙三娘在一边静静的喝茶, 轻轻笑着看两人说话。玉岫自然也要问问她, “你今日可一切顺利?”

孙三娘:“自然是顺利的。”

折绾笑起来, “周娘子说我们亲自去,足够可见诚意, 她愿意为我们想掌管铺子几年,也愿意教教素膳。”

她本以为周娘子会有些傲气, 谁知道见了人十分亲和, 说话做事很是周全。

玉岫就唏嘘,“周娘子算是我的婶母, 她和我家那位叔父自幼青梅竹马,两人又都爱行商,本是天作之合。但聪慧的人命短,叔父早早去了,家财散尽,她也不气馁,不改嫁,不回娘家,自己一个人买了宅子住在外头,辛辛苦苦东山再起,谁知道实在倒霉,这才沦落自此。”

所以她才让折绾亲自去请,“她不是普通商户人家出来的,自有自的傲气,又是我们玉家的亲戚,还连着骨头的。你既然请了她,便不可怠慢她。”

折绾:“你放心吧,我将她做菩萨供起来。”

玉岫就笑起来,“那倒是不用。”

又道:“对了,今日我碰见一个夫人,我倒是不认识。但她来寻我说话,开口闭口都是你。”

但说话不好听,明里暗里说阿绾造化好,是接了先头那位少夫人的福气,实在是讨厌。

“我就让人去查了查,姓宁,家住在土岭巷子,夫婿是户部一个小衙役。”

折绾最开始也没想起来,她最后三年都病着,没怎么出门,后头该忘的都忘了,确实不记得这个人。直到过了几天,突然有帖子进来,说是找她的,她才记起来是谁。

蝉月如今字认得多,见少夫人拿着帖子出神,便瞧了一眼,上面落款是:宁如眉三字。

她好奇问,“少夫人,是您的故友吗?”

说起来,她好像还没见过少夫人说过之前的闺中好友。

折绾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是。”

“算不上熟悉,我跟她还差着岁数呢。她是长姐之前在闺中的好友。”

上辈子,确实是有这么一桩事情。这位宁夫人在宴席上跟她碰见了,两人便说起话来。谁知道说着说着,她突然就让自己帮着办事情。办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却让她为难得很。

时隔多年,当年具体是什么事情她也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十分难堪。

席面上人多,宁夫人说话声大,人人都看过来,她当时觉得自己不答应不好。但是她答应了,却要自己难做,她又不愿意答应。于是就僵持在那里,明明没人说话指责或讥讽,她却觉得自己脸面尽失,涨红了脸,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犹犹豫豫,能力不足,最后没有把事情做好,便得了宁夫人的抱怨,“早知道就不找你了,阿琰在的话,我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过。”

折绾气得回来就哭。

一回生二回熟,她又吃了好几次这般的亏,两三年后才学会笑着拒绝人,又怕自己拒绝惹人不快,只能尽量温和着声音告诉来求她帮忙的人,“对不住,我怕是做不到。”

就是这,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说的时候也激动得很,依旧涨红了脸,拉着素膳在屋子里道:“当年的我怎么那么傻?十六岁的我实在是太傻了才会被求我办事的人吓住!”

但如今当此事再次重来,此时此刻,她突然不愿意去评判十六岁的自己“太傻”。

她感慨起来,“功不唐捐嘛。”

哪里傻了,一点都不傻。

她笑起来,将帖子给蝉月,“退回去,就说我忙得很。”

本就是不认识的人而已。

解决了此事,她心里高兴,正要叫人去厨房叫吃食,便见莹姐儿一个人来跑了进来。折绾看了看她的身后,跟着的都是苍云阁匆匆而来的小丫鬟,她的婆子倒是一个没有。

她连忙下意识去将人抱起来,“莹姐儿,你怎么来了?”

莹姐儿便掏出手里的铃铛给她看,“大伯母,你瞧——”

这是她的小宝贝,她说好了要给大伯母的。

“我等了好几天,你都不叫我来玩。我就自己来了。”

其实是阿娘不愿意她来。她就想等大伯母来唤她。她虽然不大,但懂得很多道理,比如大人之间是不好撕破脸皮的。她们还会假笑!

她就可以仗着大人之间不会撕破脸皮来大伯母这里。

大伯母都叫她了,阿娘还能完全拒绝吗?

她得意的笑了起来,“大伯母,你下回去我家叫我来玩好不好?”

三岁小儿的主意,折绾还是看得透的。她笑起来,摸摸她的头,“你怎么从小就这么聪慧啊?”

莹姐儿很喜欢这么温柔的大伯母。阿娘太凶啦。

果然,下一瞬间,阿娘就亲自过来了。

阿娘撕破脸皮了!阿娘不准她待在这里。

阿娘根本就不是个真大人!

她抱着折绾不撒手,眼泪汪汪的。

折绾看看在那里气得红脸的宋玥娘,轻笑着悄声跟她道:“下回我请你大舅母来。你阿娘听她的话。”

莹姐儿总算是点头了。

女儿如此亲近折绾,宋玥娘脸上挂不住,绷着脸,“莹姐儿,你好好的,我回去给你做小铃铛。”

莹姐儿满意的从折绾身上下来,牵住阿娘的手走了。

走之前还跟折绾道:“大伯母,你要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折绾笑着点头。一转头,便见于妈妈带着川哥儿站在柱子看她。这是从赵氏那边回来了。

她照例问:“回来了?今日可还好?”

川哥儿点点头,“好的,多谢母亲。”

折绾又叮嘱于妈妈:“好好顾着他的身子。”

她又转身去书房了。她准备趁着今日有空,将给四姑娘的海棠花给摆弄好了。赵氏定了后日就在家里宴请诚意伯夫人一家。

姑娘家这般的时刻只有一次,想来是愿意尽善尽美的。她没有什么可以送的四姑娘,只有送些花了。

刕鹤春晚上回来知晓了,还道:“那日我就不出去了,留在家里陪着吧。”

折绾:“母亲的意思是让五弟来作陪,两人都是一般的年岁,也能说到一处去。”

刕鹤春笑起来:“五弟懂什么。李嘉勤那个人虽然年岁小,但到底是比五弟在外头混得久,五弟一心读书,在他面前还不够看的。”

瞧着这意思他是真心想去陪着。折绾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跟母亲去说吧。”

刕鹤春:“这要说什么?不就是在家里吃一顿酒么?”

折绾:“你去说。”

刕鹤春便在第二天请安的时候说了一声。赵氏就道:“亲事都快定下来了,不过是小儿女之间相看罢了,你还特意回来一趟做什么?你多忙啊,这些小事就让小五来。”

刕鹤春:“我都跟李嘉勤吃两顿酒了,我们相识,我来比较好。”

他这个人,做事情就想做好。李嘉勤这事情前前后后都是他跑,他当然要陪着吃重要的一顿。但他这句话一出,赵氏就诧异了:“什么叫你跟李嘉勤吃过两顿酒了?”

刕鹤春瞧着她这般的模样,就知道母亲可能又要多想了。果然,她大发雷霆,“好嘛,我的话她不信,还找你去管这些。”

刕鹤春头疼起来,“四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母亲做什么要斤斤计较。”

赵氏还要吵起来,刕鹤春却不愿意多说,拔腿就走。赵氏便要把四姑娘叫过来。赵妈妈劝说,“四姑娘马上就要出阁了,您跟她计较什么呢?”

另外一边,折绾也在跟四姑娘道:“诚意伯家少爷来咱们家,肯定是会提起你哥哥的。他是想看你哥哥看重不看重你。”

“到时候咱们提前打听他的事情就会露馅,母亲也会知晓的。”

四姑娘经验不到,一味的去想明日该穿戴什么,倒是没想到此事!她顿时就慌张起来:“那该怎么办呢?”

折绾沉稳的宽慰她:“不要紧的,母亲即便生气,也不会在叫了人家来吃酒之后还拒绝。再者说,有你哥哥在前头顶着,母亲的火气也不会直接发出来。”

“她到底要给你哥哥面子。”

“母亲这个人吧……她也不讨厌你,这般的小事,她也就恼怒一会儿。”

四姑娘想起嫡母平日的为人,果然冷静下来。折绾就教她,“你就跟母亲说,是你哥哥主动去做的。她就什么气都消了。”

四姑娘将信将疑,在黄昏去给嫡母请安的时候道:“母亲,我今日上午还去苍云阁找大哥哥道谢呢,他却不在。”

赵氏冷冰冰:“哦?什么事情啊?”

四姑娘:“大哥哥知晓母亲在帮我相看诚意伯家,便说要为我去看看他家的大少爷好不好。我说母亲在相看,他说男人最懂男人……”

赵氏神色缓和一点,“他就是这副性子,心肠热得很。但他说得也没错,男人确实最懂男人,他们男人才知晓那些花花肠子!”

四姑娘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出了一身的汗。

她走的时候母亲已经和颜悦色了,一个劲的跟她说大哥哥的好处,她就说以后必定要报答大哥哥,母亲笑吟吟的道:“报答什么,他本就是亲哥哥。”

通情达理得很,仿佛她根本没有生气一般。

她的姨娘就笑着道:“只要你夸她儿子,你在她心里就是好人。”

哪个做娘的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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