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的烟火气息很足,夜市餐车接地气的开在道路两旁,下班的人约着朋友三五成群的随意在一张小桌子上坐下畅饮,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迈巴赫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年鹤声只扫了一眼窗外的喧嚣人潮,便把视线收了回来,按下蓝牙耳机的接听键。

“viktor,伤点样了?”

年鹤声淡声答:“冇事。”

他说的轻描淡写,电话另一头的肖逸文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夜在港城接到年鹤声时的样子,现在仍然觉得汗颜。

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都能毫不犹豫的刺伤,可想而知年鹤声这个人的心有多狠厉。

谁要是惹到他,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了,那个扇你巴掌的人暂时还没找到。真是不想活了,竟然敢打你……”

那夜年鹤声身上除了刀伤外,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

印子很淡,指印也很纤细,不细看很难看出,但在年鹤声那张惹眼的俊脸上,却显得格外刺目。

年鹤声闻言,余光瞥到身旁坐着的女孩。

车里没开灯,但有车外路灯的映照,也不算暗,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她的坐姿。

纤细的颈子和纤薄的脊背呈现一条直线,她没有靠在座椅上,上身挺得很直,人也只坐了座位的2/3。

校服裤下露出的半截小腿并拢在一起,端端正正的落在车内的地毯上,即使腿上放着手机正在打字,也只是用那双小鹿似的眼垂了垂目光,连头都没往下低一寸。

十几岁的小女孩,多的是一坐下就暴露出跷二郎腿或者抖腿的陋习,可她的坐姿却一丝错都挑不出来,足以见得她在礼仪方面,受过多严苛的教育。

倒真像摆在高档橱窗里的洋娃娃,优雅精致完美无缺,却也脆弱不堪。

别说打击报复了,他只需要口头上说几句恶劣的话,就能把她吓的泪水涟涟,害怕的和他说道歉。

年鹤声收回视线,“不用找了。”

车里的主人在接电话,颜以沐安静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用q.q和坐在前面的江亚恩聊天。

mua:我新同桌人真好,要不是他愿意载我们,我们今晚就惨了qaq】

勿cue:是啊,不过你和他很熟吗?刚才他好像没说让我们上车呀,是你硬拉开的车门……】

mua:不熟,可是他现在没把我们赶出去啊?应该是默许了?】

勿cue:orz我开始尬了,你在后面尴尬吗?】

mua: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不管了,我会好好谢谢他的!对了,今天那群坏姐姐又欺负你,这次你不能心软了,明天一定要告诉老师!】

勿cue: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别告诉老师。今天晚上谢谢你来救我,但是真的很危险,下次你不要再来管我了,我没事的】

前几次颜以沐也劝她告诉老师,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说。那帮坏姐姐没有得到相应的惩罚,便更加有恃无恐的欺负江亚恩。

可这终究还是江亚恩的事情,颜以沐虽然心里替她不平,但也不会越俎代庖替她去上报给老师,江亚恩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年鹤声的司机刚好把车开到了江亚恩的小区门口,江亚恩下车对年鹤声说了谢谢,又跟颜以沐说了再见就回去了。

司机吴铭用从后视镜里用眼神询问年鹤声,该开去什么地方?

送走了一个女同学,后面还坐着一个女同学,而这个女同学,还没有自报家门。

年鹤声挂断和肖逸文的通话,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投到旁边坐着的人身上,正要开口询问,却在看清她脸的时候,挑了一下眉。

她雪白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挂满了眼泪,眼尾红的像上了色,大颗大颗的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从她眼睛里落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水雾,长卷的睫毛也被打湿变得湿漉。

那些珍珠一样的泪顺着她的小脸滑到她小巧的下巴上,挂不住了,啪嗒啪嗒的砸在她宽大的校服上,在寂静的车内响的格外突兀,让人想要忽略都难。

但她本人却格外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啜泣音,似乎并不想让人发现她在哭。

漂亮的洋娃娃在无声落泪,她不知道,她这幅模样更惹人怜爱。

年鹤声伸出食指扶了一下镜框,镜片一瞬间的反光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哭什么?”

还什么都没做,她自己就能把自己弄哭。

颜以沐连忙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泪却越擦越多。

一块墨蓝色的方巾递到了她面前。

方巾的主人左手腕上带着一串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的檀木佛珠,拿着方巾的手指骨节修长,仿佛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

令人惊艳之余,在此刻不算明亮的车内透出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昧气息。

颜以沐接过他递来的方巾,道谢还没出口,眼泪却掉的更凶。

她就是那种越有人哄,哭的越凶的类型。

明明此刻向她递来好意的是今天才认识的新同桌,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这次没憋着,哭出了声音:“我腿疼。”

她在港城摔的那一跤还没好,刚才又一下子摔在了年鹤声的车前,正好受伤的膝盖着地。

年鹤声闻言,视线下移到她的腿上,在看到她原本洁白的纱布上印出了血的颜色后,他的瞳孔紧缩了一瞬,把头猛地转向车窗,“把你的腿捂好!”

颜以沐从今天和他认识,看见他说话即便不是在笑,嗓音也是温和的,而刚才这一句语气不仅冷厉,还带着一丝急躁。

她以为对方害怕她腿上的血把他的车弄脏了,手忙脚乱的把手里的方巾系在了自己的伤口上,“对不起,我的血没有流出来,不会弄脏你的车的……”

说完她立刻踮起脚尖,把受伤那条腿的膝盖顶高维持在半空,保证不碰到车椅。

年鹤声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再睁开眼睛时,从车窗玻璃的倒映里,看到了她怪异的踮脚姿势。

一开始还好,过了几十秒后,那只白皙细长的腿就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仿佛只要再用上一点外力,就能轻易将其折断。

而这只腿的主人,坐姿神态也不像刚才那么端正,淡粉的下唇被她轻咬着,眉心轻蹙着,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光,似乎快到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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