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去吗?】
……】季眠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系统。我想回去见他,可是……】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段酌。
既然你拿不定主意,就让运气替你投个骰子好了。】系统道,替你看了一下,大后天有候补票,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能抢得到。要试试吗?】
良久,季眠缓缓点头。
嗯。】
*
等了整整两天,在系统预约候补的车次即将启程的前三个小时,有人临时退了票。
季眠抢到了票。说不上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他急匆匆地收拾东西,由于时间有限只用一个轻便的包,装了身份证和学生证等必要的东西。
之后就是急匆匆地打车,进站,检票候车。
一路的慌张令他无暇体会做出这一决定的复杂心情。
等坐上车,紧张感和一种莫名的亢奋才后知后觉地到来了。
车厢内暖气充足,可他手脚始终冰凉,心率过快。
动车在晚上九点半到站。这里的天空居然也在下雪,而且势头比他上班的地方更大一些,地面上甚至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待季眠打车到老街区巷口的时候,已是十点多钟了。
街区内只有约莫五分之一的人家亮着灯,不过道路并不很黑,因为有一些楼下的入户门上悬挂着红灯笼。
木雕店的灯是灭的,二楼客厅似乎也没有开灯。
季眠知道,段酌平常会在十点到十一点之间休息,此时他也摸不清楚,二楼房间里的人究竟睡了没。
他咬了咬下唇,抓着入户门的门把手,很用力地深吸了一口冷空气,这才刷了门禁卡。
楼道内的感应灯亮起,季眠的心脏也跳了跳。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畏惧的情绪,畏惧他的到来被段酌发觉到。
可他回来,不就是来见段酌的吗?
季眠似乎有点理解了系统平常惯爱说的大道理,人类真是矛盾的生物。
季眠想,自己也是个矛盾的人类。
他关上入户门的动作很小心,门锁拴上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轻手轻脚的,像个图谋不轨的小偷。
感应灯从一楼亮到二楼。
季眠站在段酌的房门前,身形定住了。
他回来,总不能跟段酌说也不说一句,就一声不吭地上楼。
也许,哥他已经睡了吧?他暗想道。
右手抬起又放下,半晌过去,这一过程再次重复了一遍。
第三次抬手的时候,季眠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右手的指节叩响了房门。
声音不大,但如果段酌还没睡着的话,应该能听得到。
可半分钟过去,无人应答。
大概是睡了。
“……”
季眠说不清心里是失落多一些还是轻松的情绪多一些。
但如释重负的心情是真实的。
他低下脑袋,一路以来紧绷的肩背垮了,身体顷刻间放松下来。
季眠上了三楼。
从书包里翻出钥匙,手脚仍旧是轻的。紧张的劲儿已经过去,可他忘了现在是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用不着再蹑手蹑脚。
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推门进去,却怔了下。
屋内不是黑的。
不,客厅的确是漆黑的,没有开灯。
可有一束暖黄色的光从他卧室虚掩着的门缝中透出来,像划破黑夜的剑,在昏暗的环境里十分突兀。
季眠甚至要怀疑是自己两个月前离开的时候忘记关掉台灯了。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开灯,走向了那道虚掩的房门。
嗒。
嗒。
仿佛金属碰撞的不知名的轻微响动从门缝中传出来。
季眠的手掌按上房门,迟疑几秒,推开了。
他看清了房内的景象。
卧室里,只有床头右上角的矮柜上,亮着一盏暖色的小灯。
灯下,一道靠着床沿的身影,背对着季眠坐在地上,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铝制的打火机。
季眠瞳孔缩了下,看着眼前这道他无比熟悉思念的背影。
段酌对季眠的到来全然不觉,金属的打火机盖子在他手里不断开开合合,有一下没一下地发出“嗒嗒”的碰撞声。
在空荡的房间里,这脆响格外清晰,极为寂寥。
段酌没有点烟。
季眠的卧室里没有烟味,只有织物洗涤剂的淡淡香味。段酌从不会在他的房间里抽烟。
呼吸不自觉屏住,季眠凝望着与他只有三米之隔的背影。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嗒。
嗒……
铝合金的盖子再一次被合上时,段酌停下了动作。
房间里陷入一阵寂静。
数秒过后,他似有所觉般的,缓慢地转过了头。
段酌眨了下眼,深黑的眼眸直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眼神不复从前的冷静清明,蒙着一层迷蒙的薄雾,像是在怀疑房间内季眠的存在是不是他的幻觉。
这神情令季眠想起穆语曼婚礼那夜,段酌浑身湿透地回来时的眼神,绝望得仿佛在地狱走了一遭。
心里忽然就是一阵刺痛。
“哥。”
季眠的声音给了段酌答案。不是幻觉。
段酌有好几秒都没能做出反应,眼睛盯着季眠的脸,直到季眠再度开口——
“……我回来了。”
“……”
段酌被惊醒似的猛然起身,脊背撞在身后的床头柜上,发出一声闷响。
随后空气恢复寂然。
他们彼此注视着对方怔然的眼睛,谁都没先开口。
季眠想问段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在开口之前,季眠却发现,他其实早已知晓原因。就跟段酌看似晦涩难辨的眼神一样,实际上昭然若揭。
他们对望良久,段酌率先移开了视线。
他走近季眠,目光落在他的发旋上,语气淡淡地道:“要待多久?”
“……”
“不知道,还没买回去的票。”
“嗯。”段酌应了声,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打火机塞进衣兜,绕过季眠准备要走。
“哥。”
段酌的脚步倏然停住。
但季眠却迟迟没有开口说下一句,好像只是一时冲动叫住了他。
事实上,他的确是一时冲动。
即使是现在,季眠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叫住段酌。
“……嗯。”
段酌的视线从季眠的发旋上垂下,落到他额前的发丝上,再到季眠的眉梢、眼睫,最后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他不再动了,像被季眠的声音定在了原地。
段酌的目光如有实质,重重压在季眠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抬起了眼睛,与段酌灼热而直白的目光对上。
段酌眸中的爱意不再有任何遮掩,就这样定定地望着他,安然地等待着判决。
季眠的心跳忽然得很快。
窗外厚厚的积雪令天地都安静下来,房间内,静谧的私密感令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空气中有一种不言自明的气氛,季眠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当他尝试去捕捉时,却又陷入迷茫的泥潭中。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此刻不应该再出声,尤其是再去叫段酌的名字。
“季眠。”段酌忽然间开口,低沉喑哑的声音有一种令人迷乱的魅力。
季眠受他蛊惑,怔怔的,鬼使神差般地喊了他。
“哥……”
话音落地。
房间内,两道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被段酌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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