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舸第一次看见季眠冬天的床铺,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人怎么忍的?睡在这种床上,不被热死也被闷死了。

他反正是睡不了,看得就闷得慌。

季眠就在这一床暖和得不像话的柔软床铺里,脸颊烧得通红。

“咳,陆先生……”季眠只说了几个字,觉得嗓子疼,又不再说了。

但他一开口,嗓音含含糊糊的,还有点哑。

陆舸就只听了这一耳朵,心里就像是陷下去一块,软得不像话。

他垂着眼,静静打量着被棉被簇拥在最中央的人,只露出一个脑袋,脸颊泛着红,因为感冒,呼吸时能听见闷闷的鼻音。

好乖啊,大少爷。陆舸想着,忽然就觉得心脏发疼。

他倒希望季眠别这么乖,最好是恶劣一点,心狠一点。有点活人的气儿,别乖得这么讨人喜欢。

“听说大少爷又病了,我顺路来看看。”

季眠卧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陆舸脱了外套随手挂在书桌前的椅背上,然后拉过椅子,在季眠身边坐下来。

没忍住又犯贱,伸出手指戳他的脸颊。指腹的触感暖烘烘的,像是在戳有些薄的软面团。

脸颊上凭空多出一个人的手指来,本来就不多的脸肉被戳得陷进去一个小坑。季眠没力气搭理他。

陆舸从来不知收敛,变本加厉地又戳又捏。

季眠终于被他惹烦了,悠悠地转过视线,不吭声,就用那双微红的眼睛望着他。因为发烧,眼睛黑亮亮湿乎乎的,没半点攻击性。

陆舸被这一眼看得唇焦口燥,身子都酥了半边。

人的心脏怎么能忍受那么多种情绪,陆舸觉得自己的心脏像只充满气的气球,从进门见到季眠的那一刻起就被塞满了各种情绪,一会儿心疼一会儿心酸,鼓鼓胀胀。

可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快要破开的边界,季眠一个眼神过来,这只气球却再次膨胀起来。

这回塞进来的不是酸也不是甜,而是让陆舸瞬间红温的欲望。

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病得还不轻,对一个瘦成骨架子的家伙发了情。

季眠眼看着陆舸的脸在一瞬间变了颜色,一副已经神游到九霄云外的表情。

他不禁疑惑:“陆先生在想什么?”

陆舸幽幽看他一眼。

“想跟仙子上床。”

季眠怀疑是自己烧迷糊了,连听力都出了问题。

仙子?什么仙子……上……上什么?

陆舸却没再提这回事。

他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同季眠聊着天。

季眠本来就不是很清醒,被他念叨得直犯困,没多久眼睛就闭上了。

陆舸:……

这礼貌吗?

于是,他说话的速度缓了一些,音调也缓缓放轻了,像是有人在慢吞吞地,一格一格按着陆舸的音量下键。

几十秒后,音量彻底归零。

他不说话了,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弯了弯唇。

盯着看了一会儿,陆舸低头看了眼表,九点多了。今天公司有事情,他来得晚了些,现在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陆舸静悄悄地起身,来到卧室门前,按住门把手。

季眠迷迷瞪瞪的,却感觉到身边轻微的动静,睁开眼睛。

“陆先生要走了?”他的鼻音有点重。

陆舸开门的动作一顿,转过头。

一看季眠,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大少爷要我留下?”

他松了手,两秒坐回原位,道:“也不是不行,但我睡觉爱翻身,占地方,你得往里头挪挪。”

被子下面,季眠默默张开胳膊,把自己的床盘圆了,守卫自己的领地——尽管床大得能塞下十个人,他把臂展伸到最开也没这床的一半宽。

陆舸本来只是随意地一说,逗逗他的大少爷,结果这话莫名其妙进了他自己的耳朵里,反复品味。

床上的被褥看起来仍旧很厚,像陆舸这种体热的,躺久了就会难受。

但他忽然想:要真跟季眠睡一块儿,热一点也不是不行,不过是出点汗而已。

陆舸设想了一下,发现跟季眠睡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大少爷虽然瘦,但腰还是软的,搂在怀里刚刚好。

晚上要是季眠发烧重了,他把人抱着一下就能感觉到。

如果季眠咳嗽,他能给他拍背、顺气,等怀里的人平静下来,再用指腹一寸寸去捋他硌手的脊骨。季眠要什么,他就给他什么。

陆舸的耐心不算多,但要是做这种事情,他一整个晚上也不会腻烦。

他又往远了想,觉得几十年也不会烦。

这世上就没有陆舸想干却干不成的事情。

他打包票,他要是做护工,周忠都不如他。

脑海中的画面一帧帧的,像是被打了暖光,温暖得让人心生向往。

陆舸就只是这么想了一想,就不得不抬手捏住自己的鼻子,闷住鼻腔里的一股上头的酸意。

这想象有点太爽了,爽得他眼酸。

他真想睡在这人身边,照顾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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