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啯啯啯——”雄鸡抖着艳丽的羽毛,振翅飞到一处木桩上,拉长脖子,扑棱着翅膀,摆足了架势震着嗓子开始了晨练。
在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中从山坳里升起了一轮红日。
云消雨霁,天光散漫。
叽叽喳喳的鸟鸣,呜呜咽咽的狗吠。
苍翠欲滴的枝叶上挂着几颗摇摇欲坠的露珠,滴答,滴答。
整个村庄在雨水的冲洗下焕然一新,白的白,红的红,粉的粉,绿的绿。光秃秃的泥土就像敷了一张巨补水的面膜,经过一夜的修补,轻轻地一脚就能踩出水来。
“咚咚咚——”鸡鸣声中,周大婶又拍响了江湛家的门。
“江娃子,小陆在你家吗?”
门外杂乱无章的声音,割据着江湛的耳朵。试图将他从温暖的床被之间拉起来。
雨脚已收,寒气未散,湿润的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寒气。
江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扯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连同陆修昀的被子也裹在了他的身上。好不容易挣扎着从被子里爬出来,试图一枕障目。却没想到四肢都跟他唱反调,酸酸胀胀的,动弹不得,看上去就像一条包裹精致的……咸鱼。
我说大婶啊!你找别人敲我家的门干啥!
陆修昀看着江湛在被窝里耸动,眼角不自觉的浮现一抹无奈。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看着还这么童趣?
陆修昀在江湛那一声“地震了”之后就没怎么睡觉,几乎是睁着眼睛躺到天亮的。
他人是醒了,可他不敢动啊。这下听见门外的动静,他才蹑手蹑脚的把自己从床缝里抠出来。
“婶子,我在!”陆修昀赶忙止住了周大婶的敲门声。
“哎呦,你在小江这儿就好!”周大婶拍着胸脯,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还不等她面容松懈,又死死的拽着陆修昀的手,“小陆啊!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家……”
“婶子,我家怎么了?”陆修昀被周大婶拽的生疼,眉眼间也有些急切。
“昨天下雨你家背后的山头垮了,你家现在怕是……”周大婶想着从隔壁听来的话,斟酌一下给陆修昀转述道。
天灾最难免,在危险来临之际,没人会知道未来将发生什么。
所以人们只能无助的等待,祈祷这些灾祸自己一辈子都碰不上。
村西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将秀水村早春的朝气掩盖在了黄土之中。很快又被浓厚的春耕气息替代了。
村西的山脚下就就两户遭殃了的人家,一家姓陆,一家姓赵。
去过现场的人给没去过的人添油加醋的描绘着,一时间唏嘘不已。
陆修昀跑了半路,远远的就看见屋后的山头都现了土色。心里咯噔一下,加快了脚下速度。
“唉!那不是小疯子么?他怎么从这边跑出来?”
“他家都没了,可不满村跑嘛。”
“呵,也对。”
茅草屋经过一夜的摧残,茅草,家具什么的,都被掩盖在了泥土中。只剩一个屋架子。
没了。
什么都没了。
泥土无情的掩盖了他的爷爷,母亲,父亲,现在又盖住了他唯一的家。
现在的他什么都没了。
陆修昀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这么寻了一块石头,呆呆的望着那一堆黄土,几根歪歪扭扭的木桩。
泥土石块推着上面附着的草木将茅屋推去了十米开外,原来的地基堆着三四米高的泥堆,上面横七竖八的插着枝丫树干。
陆修昀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他毫无知觉的踩在湿软的泥土上,被水泡软的泥土,在重力的挤压下,从陆修昀的脚趾间冒出,挤出浓稠的泥水在脚背上留下一圈圈的土痕。
陆修昀是一个比较爱干净的人,但现在他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待他赶到时,附近的赵家已经在翻找可以用的东西,一同来的还有他们的亲戚。一家人先是痛哭,说自己家怎么这么倒霉啊,老天爷不长眼啊,后来直接骂骂咧咧。骂老天,骂神仙,骂修房子的人,骂在上山砍柴的人,最后还有骂陆修昀的,说他是个煞星,克死了他爷爷,他娘,还有他爹,现在又开始克他们了。
愚昧,无知,偏执的语言顺着风从陆修昀的左耳进右耳出。
围观的人各有各的情绪,有人不齿赵家老太婆的指桑骂槐,有人拿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也有人试着劝说,让他老人家宽心,却被反骂一顿,你心这么大,你家倒是垮一次给我看啊!
这句话一处,试图安慰老人的几位妇女都翻着白眼闭上了嘴巴,切!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说话还不留口德。
现场可谓十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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