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沈安才在上厕所的半道上劫到了厉闻笙。

“厉闻笙?厉闻笙?”

沈安拉住了他的小臂,仰着头问道:

“去哪了?消失一整天?嗯?”

厉闻笙停下脚步,反复端详着面前这张脸,沈安笑得时候眼睛和嘴角都是弯的,像细细的月牙,显得漂亮又乖巧。

“吃过了么?”他问。

沈安点头,顺手环上了厉闻笙的腰:“吃过了,米森做了一桌子好菜,可惜只有我和老师两个人。你还没说你去哪了,去见沈今安了吗?”

沈安没心没肺得调侃道。

厉闻笙眉眼低垂,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又抬头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曾经对你撒了谎,你会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沈安的双臂松了下来,厉闻笙严肃的表情让他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小心翼翼得问:

“是沈今安…回来了么。”

沈安脸上雀跃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讶、慌张和落寞悲伤。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

当初,厉闻笙在梦里轻轻唤出“沈今安”三个字后,他就知道自己大概只是个有些许相似的替代品而已。

厉闻笙对他擅自做主改名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悦,大概也是乐意看到他变得更接近那位吧。

从他第一次见到厉闻笙开始,就不可救药得爱上了他。就像上辈子就爱过他似的,陷入得如此轻车熟路。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他心里爱着那个真正的沈今安,却还是卑微得想要成为别人的影子来靠近他。

说到这里,厉闻笙唯一一次算的上是欺骗的,大概就是欺骗他,说爱他吧。

不过这算什么欺骗,是自己削尖了脑袋想要呆在他身边的。

梦什么时候醒,只能由他来决定。

沈安彻底松开了圈着厉闻笙腰的双臂,等待着一个宣判。

厉闻笙看着沈安这双噙满悲伤的眼,又想起了十八年前那个飘雪的夜晚。

在听到白不遇和厉砚辞对话的那天,他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医院。

沈今安又去收酒瓶了。

被自己拥抱过的沈今安神奇般的重燃了生活下去的希望,更加卖力得工作起来。

每一家给他酒瓶的酒吧服务生都会被他拉着唠两句:

“等再过几天,我就攒够给我姐手术的钱了!到时候可能会忙几天不能来,方便的话帮我把瓶子留留行吗?”

服务员们也都是穷苦出身的孩子,对有着更加悲惨身世的沈今安很是同情,于是纷纷答应下来。

厉闻笙在神识里注视着沈今安的一举一动,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爱了千年的人居然是二哥用来陷害自己的棋子。

恨了千年的父母,居然一直明着偏向大哥,暗地里处处为自己做着打算。

那个平日里最宠爱自己的二哥,居然明里暗里得想要自己死!甚至不惜为了家产勾结宰相杀了自家一百多口人!

他觉得自己不仅活着的时候一无是处,甚至连死了都会努力错方向!

一千年啊!做了一千年的催死裔,他都快要被这人世间的怨念吞噬了!

叫还有一丝生望的人痛快去死!剥夺那些本身已经够苦难的人最后一丝活下去的信念!

这就是他为了白不遇所做的事情!

即使叫他这个冷血无情的人来看,催死裔的工作都是冰冷至极!

“救救我...”

厉闻笙收回思绪,见沈今安的姐姐正躺在病床上在黑暗中向自己伸出手。

他站起身来,说道:

“你能看见我,就该知道我是送死的,不是救生的。”

那女孩早已经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她嶙峋的下巴轻轻点了两下,声音气若游丝:

“我知道...所以...能求您帮我快点死掉吗...”

厉闻笙眉宇轻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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