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人可以利用,北面那位扎辫子的。”许宏杰咬牙发狠道。
“你,你莫要害我,就算王朴活着回来,我大不了举家南逃,躲的远远的,总归还能保住这条贱命,通虏是辱没祖宗的勾当,一不小心就会众叛亲离,被手下们砍死,或被家人大义灭亲也都不奇怪。”
“没叫你通虏,只是利用北面那位,如今那位一定知道火铳的厉害,正在为此头疼,我们的人抓不住王家的主母,那是因为没有精骑,只要说服皇太极派来一支精骑,乔装成商队,由我们上下打点好,一路引领,等劫了人换得火铳在手,就用火铳把东虏来人都做了,利用完了不认账那就不叫通虏。”
“这,这能成吗。”王禄心里不免嘀咕,此计听着很玄乎。
“王朴不死,你就算跑得快,躲过追杀又能如何,这辈子就此一无所有,与死有何不同,老弟啊,老兄我是过来人,做惯了山大王,杀人杀到手软,睡女人睡到爬不上床,尝到了那些甜头以后,再去做唯唯诺诺,被人呼来喝去,狗一样贱的良民,还不如死了干脆。”
王禄一脸幽怨的瞪向许宏杰,那精致的俊俏脸庞变换不定,昏暗微光中双眼精光闪烁,显是心中纠结不已,反复挣扎,他有心就此下令动手,不顾一切来一场厮杀,就和许宏杰这个贼头拼个鱼死网破罢,那或许是最好的死法,死后能得到朝廷的,不,官府的些许嘉奖。大少爷会将他的英勇义举上报给官府,得个义民的好名声,官府随便给些抚恤银子打发了王禄的家人,也就这样了吧。
“不,我不要这么贱的死法,几两银子不够买我这条命。”王禄心说。
北地日趋兵荒马乱,平陆县却如暗夜荧珠,繁荣依旧,陈士良在官邸后院摆了一桌酒席,对外通说是故友远来,长年服侍左右的家仆却心里有数,老爷未与此人有过来往,且做了官后,会友应酬都是日常,哪一次不是去市面的酒楼厢房里吃现成的酒席。用夫人亲自下厨做的家常小菜拿来宴客,这人是何来头,多大的面子啊。
“本官今年考绩为上,顾兄以为福否,若是升迁,我该往何处去呢。”陈士良难得与人交心,这些话藏于心底,发酵酝酿,不吐不快。
“在北地做官,人都说是拿命去换仕途,嘶,这话其实未必,看大人这个仕途,着实令人羡慕死了,只要熬过今年,待东虏退了兵,官缺足有一串等着补,到时候在吏部打点了,凭大人的历练,得个实缺的州官应是不难的,南方做官哪能有这等好事呢。”顾环宸浅笑道。
“话这样没错,可,本官担心去了别处做州官,不如此地,毕竟这里有神甲营驻扎,寻常反贼不敢靠近,别处哪有这样的精兵呢。”陈士良实在难以取舍,不甘道:“要是,有两全之策就好了。”
“大人想要去有神甲营的地方做州官,那就只能去太原了。”
“太原哪里有实缺,就算有也轮不到我。王雁姑娘没告诉你吗,王节制是东林党,如今更有风声,对东林党不利,我受他王朴牵连,莫名其妙被打上了东林党的烙印,苦也。”陈士良苦笑道,念及伤感处,五脏搅成团,五官挤一处。
“大人难道要背王节制,叛东林党。”顾环宸突然一番质问脱口而出。
“不,不,不,万万不敢,王节制的那些兵马何等威力,我哪敢造次。”陈士良慌忙摇手否认,唯恐不及时。
“既已上了船,千万别跳来跳去,担心溺水。”顾环宸善心提醒道。
“是,是。”陈士良惊得冷汗淋漓,眼前此人虽无官身,却有如山之势,几句话就把堂堂县令老爷拿住,只敢以下属自居。
“大人只要不是离开山西,到外省去任职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听说杨万春这个贼头十分狡猾,专门与大人作对,大人到哪里去上任,姓杨的反贼就尾随而至,我们的神甲营为了剿贼,就只好长久驻扎于大人的管辖地,届时还望大人别不高兴。”顾环宸似乎别有深意的浅笑道。
“岂会不高兴,哈哈哈,这样最好不过了,正和本官之意。”陈士良忙豪笑道。
顾环宸低下头吃菜,温和的眼眸骤然间冷冽,又瞬息即逝,旁人皆不察异样。待酒席散去,他回到居所便合了门,独自倚坐架床一侧,对着飞罩发愣,将近来之事仔细琢磨了一番,心说:“杨万春果然有猫腻,当初听雁姑娘说到此人,竟不当回事,这就太不对劲了。杨万春这股贼离神甲营重兵驻防的码头如此近,几乎是紧挨在一起,官贼不两立,只该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才是。今日县太爷听他拿杨万春胡诌一番却又是了然所谓的神情,八九不离十,王朴一定和杨万春暗中勾结了,且已经人尽皆知,大家对此心里都有数了。”
念及此,顾环宸抚掌额头,悔恨难以抑制的涌上心头,自怜叹息:“在外人眼里,我已经是王朴的属下幕僚,撇不清,就只好牟劲搏一把,想来也没有别的路可走。”遂将今日与县官陈士良的交谈逐字录了,命人送去雁门。
老农们都知道,久旱之后逢春雨,今年必有蝗。诸种天灾犹以蝗灾最凶,旱涝之害庄稼减产,蝗灾却是颗粒无收。北地人心惶惶,惊蛰天祸临近,丧良心的奸商豪强们却翘首以盼,宛若等来了一场饕餮盛宴,囤积居奇俞加起劲疯狂了。普通的农户们更是纷纷把麦田改种成野菜,按时间来算六月会来蝗灾,麦田要到七月才能成熟,是来不及收成了,倒不如改种速生的野菜,正好五月份抢在蝗虫降临前收获,好歹从地里挣了口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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