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杨大夫人身边的杨朱低敛着眉目,对于这位父亲的妾室是看一眼都懒得,更不会应声。
裴姨娘便满面凄楚地一路膝行到杨朱跟前,被杨朱的女使挡了,只能匍匐在杨朱脚前半步的地上:“三娘子饶命,大夫人饶命,三娘子饶命,大夫人饶命啊。”
夫人们静坐清谈的地方是位于别院中央的一处小厅,女娘们静坐清谈的凉亭阁楼湖边就散落在小厅的四周,用来放风筝的草地也离得不远。
裴姨娘喊得一声比一声高,别说是小厅里静坐的夫人听得一清二楚,厅外的娘子们也都听见了。
这时,仆妇终于从厅外跑了进来,架起裴姨娘就往外拖。
裴姨娘只有两只手,故而虽是进来了数名仆妇,却只有两名仆妇一左一右地揪着她的胳膊。边上的仆妇揪了帕子去堵裴姨娘的嘴,却被裴姨娘一口咬在手上,疼得抽手。
裴姨娘咬了那堵她嘴巴的仆妇不足,又去咬两个揪她的仆妇。她本生得妩媚多情,又作态柔弱凄楚,谁也没料到她竟忽然摆出一副豁出去了,不管不顾不要颜面的架势。
傅莹本是与相熟的小女娘在外面放风筝,听见厅里喧闹走了回来,正看见裴姨娘“口战群仆”的英姿。
后面跟着一道回来的,还有其他或是清谈或是玩耍的女娘们。
一会儿的功夫,来岫山别院踏青游园的夫人娘子尽都在小厅里了。
见裴姨娘这般“悍勇”,不由得纷纷咋舌。
踏青游园不是家宴,来者不是只有利害关系的姻亲,生意场上人情往来的客人几乎涵盖了整个太原的大府,裴姨娘闹一出,消息是想捂都捂不住的,杨大夫人脑瓜子嗡嗡作响起来:“拖下去,立马拖下去。”
裴姨娘咬得仆妇松手,忽然冲向杨朱,抱住杨朱的腿张嘴嚎道:“三娘子,求求你,五娘子都已将周家的亲事让给你了,你就饶我们母女一条活路吧!”
周家的亲事?什么周家的亲事?
先前还翻来覆去只知说求夫人娘子饶命的车轱辘话的裴姨娘,此时却似是觉得瞧戏的看客都到齐了,不用旁人问便一股脑地和盘托出:“周家郎君心许的本是五娘子,三娘子非要同周郎君在一处,五娘子乖巧,也如了三娘子的意。三娘子何苦赶尽杀绝,撺掇夫人要取我们母女的性命?”
厅里的夫人娘子将裴姨娘喊的听得明明白白,虽是涵养极好地没有惊呼出声,却都是满眼诧异。
什么意思?杨家姐妹共争一夫?不仅夺夫还要害命?
眼看着夫人娘子们眼中异彩连连,不知是听信了几分,其中又想象了几分,杨妈妈也是气坏了:“三娘子何曾说过什么周郎君,三娘子说的明明是……”
“杨妈妈,”杨朱被裴姨娘抱着,被仆妇们拽着,歪了身子,却是不可谓不冷静的,一口喝止住杨妈妈到了嘴边的话,“裴姨娘疯症犯了,你同一个有疯症的人分辩什么?”
说亲的事情,只要没有过礼便不曾真的定下,不易对外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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