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薇飞快地往家里跑。厨房里传来母亲唱歌的声音,父亲不知从哪里摘了片树叶,正靠在堂口伴着母亲的歌吹出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幼薇靠在门口,脸上突然就露了笑容。父亲所求其实不多,对她也还算尽责,母亲虽然懦弱点,但跟父亲也算恩爱。一家人能够和睦地生活在一起,她还求什么呢?
幼薇在歌声和鸣中走进厨房,问道:“阿娘,可要我帮忙?”
鱼娘子回过头,她美丽的脸上满是笑容,用沾水的手推了幼薇一把,道:“出去出去,等着吃好吃的啊。”
鱼秀才走进屋来,对幼薇道:“女儿,阿耶认真地思考过,把你嫁进一般的人家受苦,阿耶舍不得。嫁给贵人为妾,虽说物质上充裕些,但在家里没地位。你娘说的那个黄巢君,家里虽是贩私盐的,别人瞧不起,但好呆家里富裕,又是个读书人,你跟着他不会受苦。他若有心,便让家里人来提亲,我朝的婚姻制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纳采亲迎,三书六礼缺一不可。”
鱼秀才说这番话很真挚诚恳,幼薇相信他一定是经过认真思考后才说出这番话的。遂也认真回道:“阿耶,黄巢君是曹州人,家离这里远,他来京城是参加科举考试,断没有现在就回去请父母来这里提亲的理,一切都等考试后再说吧。”
幼薇的脸红彤彤的,说完这话,她转身逃也似地走进厢房,扣上门,摸着砰砰乱跳的心靠门站了好久,才移步来到床边和衣躺下。
鱼秀才回头看了看,转身对鱼娘子道:“这样你该满意了,只是,女儿若真嫁给黄巢,那就是远嫁,你一年到头也看不了她一回。”
鱼娘子抬起美丽的眼睛,感激道:“不管怎样,我替女儿感激你。”
鱼秀才背着手,叹息了一回,道:“其实,我何尝不为她考虑?嫁给贵人,虽是为妾,但她若能生得一男半女,在夫家地位也就稳了。毕竟,我们女儿也不差,是吧?”
鱼秀才还要再说,却听鱼娘子幽幽道:“我最幸运的,就是被贩到你家,然后做了你的正牌娘子。这么多年来,我过着平静而安稳的生活,虽不是十分富贵,但也没有颠沛流离,没有撕心裂肺地哭过。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像我娘一样。”
鱼娘子的阿娘是异族人,年轻时被一位将军虏获,因长得异常美丽,便做了将军的小妾,生下了鱼娘子。鱼娘子那时年幼,却也记得,将军来,她娘就载歌载舞,将军走,她娘就泪水涟涟。
后来将军有好长时间都没来,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仗打完后回京了,总而言之,将军再也没有来过。她娘在家里等啊盼啊,望眼欲穿,都没有等到任何消息,于是凭着将军说过的只言片语带着小小的鱼娘子进京寻亲。
一个妇人,身无分文,又带着幼女,长途跋涉,饿了摘野菜,困了睡草窠,日子过得可想而知。再后来,她娘病倒了,没过几天,就死了。
鱼娘子辗转落到了人贩子手里,人贩子见鱼娘子生得美,想着是不是送入宫里,或者卖个好价钱,于是便带着她来了京城。
但是,鱼娘子是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的人,宫里是不收的,好人家也不买,人贩子眼见着竹篮打水一场空,便抓着鱼娘子一阵毒打,打得小女孩在路边哇哇大哭。
路人看不过眼,纷纷责骂人贩子,人贩子哪里受得住,与路人发生了争吵,“看不过眼你就把她买回去,一个没人要的黑户头,花了老子那么多钱,我还打不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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