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瑞昌县后衙。
知县吴益隆正在陪客人吃早饭,如果舜华在此,她就会认得,坐在吴县尊右边客位上的,赫然就是她的大客户王衍爵。
“元礼游历天下,一派富贵清闲,令老夫好生羡慕啊。”吴县尊道。
王衍爵苦笑着点头,他这个家族弃子,在江南无处立足,不得已才往出来游玩,有啥好羡慕的?
吴益隆是王锡爵的门生,与王衍爵既是太仓同乡,又是年少时的同窗,知他到了江西,便力邀他到瑞昌游玩。
王衍爵才有机会在云间茶楼遇到舜华和她的茉莉花茶。
“瑞昌好地方,”王衍爵不愿提起自己的事,指着桌子上一碟咸鸭蛋说道,“这鸭蛋腌得流油,一点不比咱们太仓的差。”
吴益隆万历十四年中进士,在京蹉跎到今年,才得到一个实缺,正准备大干(大捞)一番,听闻此话,哈哈一笑:“承元礼吉言。”
二人正说一些瑞昌风物,忽听前堂鸣冤鼓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吴知县的好心情顿时被鼓声敲没了,厉声问:“何人敲鼓?一大清早的。”
不一会,小厮在外面回道:“回老爷,是码头镇袁家村的族长和里正,告有人损坏村里的茉莉花苗,现在贼人被村民围困在凤凰山上,恳请老爷派人缉拿。”
吴知县当即起身,对客人拱拱手:“堵了贼人,在下得走一趟,元礼慢用,失陪。”
忙叫小厮唤师爷来陪客人。
王衍爵听说毁坏的是茉莉花苗,锐利的眼睛立即眯了起来,细长的刀眉一挑,心道:“这么快就追到这里来了?”
当即也放下筷子:“我跟盛之兄一起去看看。”
吴知县领着一队衙役到达袁家村时,已是巳末午初,上午十一点的样子。
只见袁家村外的大小道路上,挤满了拿着锄头、扁担、粪叉、船桨的青壮,凤凰山上,须弥寺的两侧,连须弥寺的后山,都被村民们围了起来。
连须弥寺的和尚们也被惊动了,十来个僧人站在山门外观望,身后的山门紧紧关闭,生怕贼人逃进寺里,惊动佛祖他老人家。
原来,袁家村抓贼的钟声和呐喊声惊动了周围的谢村、林家村、周家村,这些村子纷纷组织村民加强村子的防卫。
几个村的族长和里正,还带着青壮来袁家村协助围捕贼人,把袁家村能走人的田埂都挤满了。
连袁四爷在码头上听说了这事,也让在家的大儿子袁鸿舟带着十几个船上的伙计赶来支援。
舜华只在电视上见过这样宏大的场面,跟影视里演的农民起义一模一样的。仿佛有人登高一呼,这些人就会喊着“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往前冲。
好在袁族长是做过县官的,见事情闹得太大,怕乡民们把贼人打死,一面让儿子挡住族人不许妄动,一面拉着里正往县衙报案。
袁家村的青壮挡在前面,周围村子赶过来的人都被挤在后面冲不过去,场面才没有彻底失控。
吴知县到达现场时,吓得腿都软了,他一直在京城做官,几时见过这种几千人手握武器聚在一起的场面?仿佛干透的木材,只要一点火点子,就能烧红半边天。
万一激起民变,他的仕途就完了……
“袁族长,”吴知县生气地喝道,“几个贼人,闹得如此声势浩大做甚?快让人撤回去。”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