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一行人回到润龙里,雷五正在院子里喝茶。
谢掌柜和两个伙计都是本地人,早来晚走,跟后世上班一样,不住在铺子里。
雷七娘和立春把打包的饭菜重新摆好,几人在来宾楼吃了一肚子的气,只好回来重新吃过。
“雷老板,今日收获怎样?”舜华问。
雷五早上出去时,还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这时候却跟霜打的茄子一样,闷着头不出声,只顾着饮酒。
“咳,别提了,我打听了一天,也没找到人。”他是来找他原来的兄弟的。
想凭熟人关系在南京的码头,先插上一脚,做个样板出来,后面的工作才好做。
“看来,还是要靠自己。”舜华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一幅简易的南京地图。
在西面的长江边,画了几条从长江拐入城内的几条河流,划出重点区域,“江东门码头、龙江码头、桃叶渡、下关,这些码头都是咱们的市场。
别急,一步一步地来,南京不像九江,水深得很,咱们几只小虾米,稍不注意就被淹死了。”
众人都吃惊在望着她,雷五想起去年员工大会,挂在墙上的那幅水系图,心中惊叹:袁小姐心中装着一幅江山画图!
袁小姐跟他们一样,都是第一次来南京。
她又没去过这些地方,竟能画出如此完整的南京码头分布图。
他早年在南京的码头上混过三四年,也说不出这座城市到底有多少码头。
他恨不得把那茶水画的图画,抠下来挂在墙上。
舜华心中却在感慨:多亏前世的地理课学得扎实,才能随手画出大致的地形图,标出几处大码头所在的位置。
没想到,却把在场的人吓到了。
第二天,舜华请谢掌柜雇了一条内河船,领着瑞昌来的众人去逛南京的码头。
王衍爵没来,命小七送来一封致歉信,不愿因家事累舜华再次受到伤害。
在长江上被救起来的曹栓宝,也带着重礼来润龙里答谢舜华。
两拨人都没遇上主人家,舜华一行人一早就出门去了,小七只好把信交给谢掌柜代收。
曹栓宝也只好回去,让谢掌柜跟东家约定,明日一早过来道谢。
舜华几人乘船入长江,只见江岸和江中的沙洲上,植被茂盛,连绵的芦苇如绿色的幕帐,随风起舞,蓼草疯长,水气中带着草木的清香。
一道朝阳铺水中,江面上浮光摇影,帆樯如林,鹰击长空,鱼翔浅底,磅礴的气势压得众人敛声禁气,生怕打破这美好的画卷。
直到在龙江码头上岸,舜华才松了一口气,她抬头四处张望,想找找着名的龙江造船厂。
“永乐年间,郑送和下西洋的海船,就是在这江边的龙江造船厂造的,”舜华领着众人走在江滩上,指着远处一大片厂房,对几人道。
可惜了,后来的朝廷,再也组织不起,永乐朝那样庞大的出海船队。
连留在工部的宝船制造图纸,和郑和留下的航海图,都被刘大厦一把火给烧了。
在此时的士大夫眼中,下西洋是劳民伤财,空耗国帑。
却不知,在西方,早已开启了波澜壮阔的大航海时代,东方这个老大帝国,正在被西方赶超。
雷五望着那一片宏大的厂区发呆:“那郑和下西洋的宝船,有多大啊?”
“怎么说呢?”舜华眨着眼睛想了想,“这么说吧,用长江航运公司的沙船来对比一下。
郑和宝船的长度,有三艘大沙船连起来那么长,宽的话,九艘大沙船排在一起吧。”
几个小孩子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连整天板着一张脸的雷和尚,也不禁动容。
“小姐,你看那边码头上好多人。”立春正在四处张望,这时指着东面的一处码头嚷道。
几人上前,见一堆人围在那里起哄。
走近一看,一个高鼻深目的佛朗机人正在那里兜售物品。
却因语言不通,跟一堆人在那里焦急地比划,谁也弄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瑞昌来的人都没有见过世面,第一次见到西方人的红头发、蓝眼睛,连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雷七娘,都吓得躲到他哥身后。
立春呲溜一下就窜到小姐身后了。
于兴起躲,又觉得自己是个男孩子,本来应该保护小姐的,怎么好躲到小姐身后去。
“别怕,是佛朗机人。”
这人一头红色的头发,蓝眼睛,满脸的疲惫,身上的衣服肮脏破旧,浑身散发着带腥味的臭味,一看就是个落魄的水手或者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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