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把我带在身边半年。我从一个见不得人的身份,成了陪在他身边的大弟子。甚至还能入宫执笔。这半年千家虽然有所不满,但却不敢直接跟南宫骁开口要人。

师父带徒弟天经地义。况且我在宫中并无存在感,那些高官贵胄,看我的相貌身材,以为是夫子哪里带来的农村丫头。也就能写一手好字。除此之外,一无是处。千家把我保护得很好。在此之前京城的人,没有在任何时间、任何场所见过我。

“先生。我真的可以。”

“无论是处理德川家仁的情妇,陪公主嫁到琉球;还是设局击破德川家仁的美梦。我都可以。”

“呵呵呵呵……”师父笑眼如弯月,脸也因为开心的笑容更加红润。

“您信不过我。”我问。

“陪嫁去琉球,亏你想的出。对付他区区一个德川家仁,也用得着搭上我唯一的徒弟。”师父挺了挺背,伸手捏了捏腰部的肌肉。

“还有。”他顿了一顿说,“你舍得下他?要不是看过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倒真信了:只用半年的时间,你就能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我听后无语。我知道他在气我。他气我为了个男人如此作贱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他才这么强势地把我从橙园接来墨居。说是师父带徒弟,让我为他做事,在他身边学习。事实上他只是找了个借口,让我离开星墅,离开他,到一个完全没有他气息的地方生活、散心。

“时候不早了,你去早点歇息。安乐的事情,暂时静观其变。”

我和师父道了晚安,开门走出餐厅,右拐走上通往小楼的木质阶梯。阶梯因为有些年头,即便钟叔定期为它修整、保养刷漆,无奈它年事太高,一步一个咯吱响。“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得我头皮一紧,思绪万千。

安乐公主是不幸的。出生在皇家,从小失去双亲,连婚姻也由不得自己做主。她也是幸运的,有师父这样一个爱他的男人,为她披荆斩棘,保驾护航。先生甚至为了不吓到她,从未在她面前表露心迹。说到守护,可能连煜帝这个亲哥哥,也不一定能做到师父这样。

我慢慢走上二楼。二楼共有四间房。楼梯右边朝西第一间是茶室,第二间是置物间。楼梯向左第一间是南宫小姐少时的卧室,第二间是南宫夫人早年居住的地方。

南宫家,分家分的早,所以这四进的宅子只有师父居住。现在南宫小姐已经嫁人。南宫夫人也已经过世。所以偌大的宅院很少有人来。我住在南宫小姐的卧室。房间不大,布置得也很简单。

进门先看到的是朝北的四扇格子木窗。窗边横放着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古色古香的台灯,和一盆建兰。建兰开着小小的绿色花朵,香气宜人。墙面是白色的,墙上挂着师父的字画。进门左转是卧室,卧室的南北都有窗。进门右转是一个小的独立卫生间,干湿分离,中间是一面大大的镜子。墨居是在几年前翻新过的,所以厨卫设施都是新的,连实木的地板都是新的。我脱下外衣,挂在落地的木质衣架上。然后走进卧室。

卧室的风格依然简约,一个中等大小的独立香樟木衣柜靠在房间的角落。朝北的窗户下,有一个木质的飘窗,上面放着一张低矮的茶几,两个蒲团。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床。这床并不是台门里常见的架子床,而是一张欧式的樱桃木温莎床。南面的窗户旁,靠右放着一张红木的小书桌,一把红木凳子。窗户左边是一个中式的梳妆柜,也配了一把凳子。

中式衣柜欧式床,这种前卫的搭配,让人忍俊不禁。不过这温莎床和香樟木衣柜以及红木书桌、梳妆柜一样都是深红色,倒是在颜色上并不突兀。

至于这中西合并,也不是偶然。而是师父知道我每夜噩梦缠身,而特意让人替换成了欧式的床。师父担心中式的架子床对我更有压迫感。所以细心地替换成了在橙园我常睡的木床款式。

看到这床,我就不免想起星墅的那位: 同样的心思缜密。我从凌山到星墅的第一晚,便入住橙园。粉红色蕾丝窗帘,粉色皮质公主床。米色羊毛地毯,白色羊皮沙发。这粉色公主房让我感到非常陌生。彼时还是少年的千烨,从我紧闭的双唇,僵硬的表情中就猜到了我心里想的。

一周后千烨未经他母亲的允许。把所有的家具都换成了北欧的风格。北欧原木风,简约又温暖。就像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一样。有那样质朴的木桌木椅和木床。橡木家具打磨光滑,刷上木蜡。摸上去,透着点暖意。白色纱质窗帘随风摆动。恍惚间,我感觉,好像我从未离开过我原来的“家”。

是的,曾经我也是有一个看上去百般疼爱我的人的。他许诺: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哥哥,我会一直一直守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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