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招待所。
严周振和王翠儿大包小包的,堆在屋里,脚边还捆绑着几只扑腾的老母鸡,一只鸭子,还有一头满了月的猫儿。
一路上火车,被人嫌弃死了。
王翠儿脸皮薄,频频给人道歉,严周振铁着脸,虎声虎气道:“咋,城里人就不吃鸡,不养猫了,横竖都是买票的,我带点土特产给我儿媳妇儿,还要你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他浑身上下都是鸡屎味儿。
来的时候,王翠儿说把鸡饿上一天,上了火车就不会拉屎了。
但严周振一口回绝了。
他道:“那怎么成,把鸡饿瘦了,怎么在咱家儿媳妇儿面前拿得出手?我带点粟米,路上喂着吃,横竖我来背。”
在火车上喂食时,遭了很多白眼。
他无所谓。
但被周文送到招待所,他就马不停蹄接水,拿毛巾把衣服擦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身上有味儿,惹来儿媳不喜。
王翠儿埋汰道:“都说了,让你不要喂,不要喂,后背都是屎尿,还是换一件衣服得了,走哪儿都是味儿。”
严周振是个嘴硬的。
他嚷嚷着要嫌弃就嫌弃,但还是下意识听王翠儿的话,翻了一个蛇皮袋,从里头掏出一件稍微新一点的粗布衣衫换了。
然后,他又从布袋子里掏了一把草木灰,接一桶冷水,把油乎乎的头发洗了,洗得干干净净的。
周文一来,他就拉着小同志的手,问道:“我身上还有味儿不?臭不臭?咱家儿媳妇会不会忍不了,她是城里姑娘,肯定贼爱干净。”
“叔,很干净了,没味儿。”
周文哭笑不得。
严周振老了,但依稀看得出,他年轻时是个俊俏的男子,王翠儿虽说是个村妇,可眉眼鼻梁间也是村花级别的。
只是不知道为啥,生了个丑丑的儿子。
严凛的脸除了有战斗中的二次创伤,最主要是天生的一块黑色瘤,十分触目惊心。
严周振不高兴了。
他虎着脸,拍打着周文肩膀道:“小同志,你要诚实一点,不要以为哄老头子开心,就胡言乱语的,我还不知道吗,城里人多爱干净,火车上早见着了。”
“……”周文。
这要他咋个说嘛。
头发洗过了,衣服也换过了,脸上擦的水还没干呢,能有什么味儿。
“老头子,你就少说两句吧。”王翠儿道。
她想起村干部说的话,便小声问周文:“你说女娃有手有脚吗?”
“有啊。”周文不解。
“那她,有鼻子有眼睛吗?”
“有的。”
“那……有没有什么多出来的呢?”
“多,多出来的?”
周文怕了。
这是什么问题,要他怎么回答。
说有,那他也不清楚。
说没有,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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