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小时后,房门被推开。

七九一眼就看到了床上侧躺着的那抹缓慢起伏的小小轮廓,暖黄的床头灯斜斜地拓下,在她身后蜿蜒出一道曲折的暗影。

他低头嗅了嗅,满身消毒水和血腥味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让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反锁了门,脚步放轻,飞快地躲进浴室。

里面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隔着一道门,那不断流淌的声音又添上些顿感,就像许流星的心情。

始终是闷着的,痛着的。

七九换好衣服出来时,她已经用被子捂住了头,从头到脚都裹得不露一丝破绽。

许是室内温度调得太低?

七九先找到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一度,又把风速和风向改了下。

然后脱下假肢,静悄悄地钻进被窝,先把遮着她脑袋的被子往下扯了点,再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把她抱进怀里,手心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软软地碰了两下,便再没了动静。

呼吸声越来越柔软,也轻盈。

过了半晌,许流星侧眸,托着他落在自己腹部的手,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睁着黑亮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瞧他。

暖黄灯光把他映衬得愈发乖巧,乖巧到让她觉得恍惚。

她伸手拨开散乱在他额前湿漉漉的黑发,两道眉毛生得明明冷锐又跋扈,但根根分明着,又是不加修饰的漂亮,鸦羽般的长睫低垂,鼻梁骨挺拔而精致,这样浓郁的色彩镌刻在这冷白的面容上,是那样深邃,那样明艳。

往下,从来潋滟的唇泛着一缕苍白,即使在这样温和的柔光下,也透着一股极致的病态和无力,更透着一股强韧的肃杀和冷魅。

许流星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

他的警惕心本来是很可怕的,但即便是这样都没醒过来。

只是长睫轻轻晃了晃,然后很快归于平静。

他一定累极了。

“就算是机器,也有彻底报废的那一天。”

陆拙的话像利刃,不留余地的把她的理智割裂,浓稠的鲜血恐怕已经染黑了她的双眸,才会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把后槽牙都咬出了裂纹,往里的牙龈更是钻心痛,泛滥着令人反胃的腥甜。

为他杀人又如何?

戚千洪已死,遗憾的是爆炸发生在海上,她没办法将那腐烂的躯体打捞出来挫骨扬灰。

而戚北海,BTD,与他悲惨遭遇紧密关联的所有人,她都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她当然懂陆拙的意思。

生化武器在不断进化,可她的小久居然是唯一的解药。

如果真将戚家研制生化武器,BTD与其苟合的丑闻公之于众,BTD覆灭的同时,戚北海也会名声扫地,沦为过街老鼠。

难说那疯子被逼急了,会不会择个同归于尽的下下策。

可她的小久又做错了什么,即便是钢铁铸成的意志,也终究是肉体凡胎,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受不住日复一日的消耗……

许流星艰难地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时,已是模糊一片,眼泪比饥饿已久形容枯槁的野兽更张狂凶猛。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强压着内心尖锐而撕裂的痛,偷偷说:“安安心心睡吧小久。”

“姐姐会守着你。”

……

一夜惴惴,实难心安,许流星理所应当失眠了。

直到东方吐露鱼肚白,她才有了点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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