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拙打开食盒,自顾自地端出一碗吃。
七九还站在窗边,像一立精致又破碎的雪白玉柱,在灯光下散发着凄厉又悲哀的光。
他不想理他,能放他进来,陆拙已经觉得自己赛活佛了。
反正还有周灿然在。
果然,陆拙见她朝自己轻轻叹了口气,端了另一碗,向七九递过去。
虽然同处一室一整天,但一直被紧张情绪牵扯着,她还没来得及细看过这个高高的孩子,这么一仰头,才惊觉他美得是那样的震撼人心。
“你就是小桉?”
七九低头看她,一双黑眸写满疲惫和懊悔,他没接过饭碗,只是淡淡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她的身体会糟糕成这样。
不知道自己那点可笑的心思能让她陷入此般境地。
“这不怪你,先吃点东西。”周灿然把饭菜又递过去一点,伸手抓他的手,却被他下意识避开,脸上刹时浮出一点寡淡的厌恶之色。
周灿然错愕了会儿,低眸看去,那双手大而嶙峋,五指蜷缩着并在一起,恍若一片枯槁的梧桐叶。
察觉到七九浓重的防备心,她端着碗僵在了原地,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这个动作落进陆拙眼里,原本就艴然不悦的人瞬时火冒三丈:“七九,你是什么态度?”
“给你台阶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没长心,也没长脑子吗?”
“以她的身体状况,如果能大半夜跑到山里跟你吹冷风,我还犯得着把她骗到陆家来?”
陆拙越说越气愤,饭都咽不下去,索性把碗砸在桌上,覆于表面的青菜沾着饭粒被震出来,几点油光落在胡桃木的桌面,浸出颜色更深的斑点。
“小拙,安静点。”周灿然扭头瞪他。
陆拙稍微收敛了情绪,但一张脸仍是黑了又黑,挤不出半点和善表情。
“七九,听清楚了,你那点关心,对她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太仓稊米,九牛一毫,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七九咬牙聆听,安静地等着他更残酷的审判。
“没人爱没人在乎没人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而已。”
“本分一点,你知道的,你并非不可替代。”
七九面色平淡地握住了周灿然手里的那碗饭,低声说了句:“谢谢。”
周灿然很快松了手,挤出一个温柔的笑,于事无补地安慰他:“陆拙脾气不好,你别……”
“我知道。”七九的表情依旧冷淡着,短短三个字,回答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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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流星这么一躺,便又是五日过去。
期间她没睁开过一次眼,全靠营养液苟着命,老实说,那种熬人的滋味,她都快习惯了。
睁开眼时,还是一阵天昏地暗,好半晌,眼前才有了清晰的景象。
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只有床头灯孤零零的亮着,光线冷冷清清,手边照例是趴了个毛绒绒的物体,她抬手摸他。
七九瞬间醒来,实际上,他压根没有真的睡过。
他原本就生得白,这么一熬,双眼乌云密布,好像苍老了几岁,比熬了长夜的陆拙还像瘾君子。
“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小九,姐姐是不是很没用?”
虽然虚弱,但好歹一口气能说那么多字了,她是清醒的,是能说话的,是有呼吸的。
七九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才木讷地张了张嘴:“是我想你。”
对他这突发奇想的表白,许流星觉得莫名,但又想起他一贯是答非所问的个性,便无力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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