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垣再次被问及家世,稍稍有些愣神,一旁的独孤薇暗暗捅了他一下,方才答道:“呃……家父自诩山野之中一闲人而已,金老爷未必识得。”

“令尊定是过谦啦,有子如此,令尊应是当世大贤!”金老爷一番夸奖后,又继续问道,“敢问令尊尊姓高名?也许我们本就认识也说不定……”

“金老爷谬赞!”李兴垣先客气了一句,本不想提姓名,但见金老爷直问姓名,不好搪塞,便说道,“家父讳羽,羽毛之羽。”

金老爷一听,立即回忆着是否认识这么个叫“李羽”的人。

李兴垣内心暗叹:唉,即便我说了阿耶的真名,金老爷也应是不认识吧……前些日子,阿耶与娘亲只留了一封信便离开了……也不知他们现在在哪,过的怎么样……这金乳酥的味道虽然不如娘亲做的好吃,但也……唉……

李兴垣吃了两口,抬头看了一眼平台上的群舞,点了点头说道:“此歌舞甚美!”

金老爷见李兴垣没在其身世方面继续接茬,便也没再追问下去,又转头看向萧恒,说道:“萧……”

金老爷刚说了个“萧”字,看了一眼女儿。

金灵急忙拍了拍正在看舞蹈的萧恒,看着父亲说道:“萧兄,单名一个‘恒’字。”

金老爷说道:“啊……啊,萧恒,你家中……”

金灵一听父亲问及萧恒的家里,连忙一边摇头一边向金老爷使眼色,小声说道:“阿耶!萧兄的村子不是已经!”

金老爷急忙收声,正尴尬间,萧恒回过头来看着金灵,摇头说道:“无事。”

“家中就我一人。”萧恒又向着金老爷说道。

此言一出,金老爷就更尴尬了。

一时间,席间的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萧恒感知出了这尴尬的气氛似是由自己的那句话而起,便斟了杯酒,举起来一饮而尽,将杯底展示着说道:“打猎的,不会说话,敬!”

众人见此,也都跟着干了一杯。

“老爷!别在这扰孩子们欣赏歌舞啦!”金夫人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又转向管家说道,“管家,去看看菜怎么还没上?”

就这样几人纷纷又看向了歌舞。

而后,在管家的催促下,每人面前都摆上了几盘菜。

一曲演罢,金夫人说道:“趁热尝尝这暖寒花酿驴蒸,祛袪寒气!”

席上几人均是细细品尝,尤其李兴垣还连连称赞。

而萧恒见端上来的都是些面点、小菜、碎肉做的食物,虽然制作精良,但总觉的这些并不能填饱肚子,而且他不用筷子,只是用手直接取了食物便吃。

金老爷见萧恒的吃相不甚雅观,似是有些不悦,但碍于面子并未发作。

金灵看出父亲对萧恒有些不满,便立刻解释道:“萧兄在山中日久,早已习惯如此进食,阿耶切莫见怪。”

“呵呵,灵儿说笑了,阿耶怎会见怪,只是见萧英雄此举与这身行头似是有些不搭……咦?”金老爷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向着萧恒问道,“咱们进山打猎也是穿这身行头么?”

金灵急忙接道:“阿耶,萧兄这是进城后专程去买了一身新衣,救我时,我记得他穿的是一件白虎皮的背心。”

“白虎皮?萧英雄能猎得这稀有的白虎,果然是人中豪杰!不知可否记得方才正厅之中的白虎皮,待酒足饭饱,萧英雄帮我查验查验真假。”金老爷客气地说道。

“真的。”萧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猎的。”

“哦?竟有此事?”金老爷显得有些兴奋,然后回忆着小声说道,“嘶……这马老板还告诉我是契丹境内所得,哼……”

“献白虎皮,又救下小女,萧英雄,来!我敬一杯,以示感谢!”金夫人说罢举杯敬向萧恒。

萧恒跟着金夫人共饮了一杯后,放下酒杯,又再倒满。

此时,金夫人才发现萧恒面前的盘子已尽皆空了,急忙催促管家上菜。

不多时,又上来两道菜,紧接着后面又跟着三人,每人端着一个小桌,小桌上是一个大盘,盘中是一条炙羊腿,摆在了厅中央的三个小桌上。

萧恒终于见到了常吃的大肉,也没顾太多,起身将最近的一条羊腿取回自己桌上,然后右手也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反刃的短刀,拇指按着刀背,娴熟的割着肉,大口大口的吃着。

“这……”金老爷一时尬住。

李兴垣一直向萧恒使眼色,但萧恒又怎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金灵本想再解释一番,但觉得再解释似乎有些不妥了,便向着自己的娘亲使眼色。

“别光顾着吃肉,来!咱们再共饮一杯!庆祝有缘相聚!”金夫人举杯说道。

金夫人看来是领会了金灵的意思,为打破尴尬的气氛,催促三人多多品尝美酒。

又一支舞乐过后,金夫人安排管家取来了投壶用具,在金灵的主持下,几人又玩起了投壶。

金老爷、李兴垣都不怎么能投中,萧恒与独孤薇却几乎是次次都能投进。

阵阵喝彩声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金老爷、李兴垣、独孤薇等都喝的有些醺醉之意,唯有萧恒仍如同刚开始喝一样,不论谁敬都跟着干杯,也不怎么说话,犹自在那吃着,看着舞蹈。

饮宴结束,各自回住处休息,金灵一家三口回了主园;而李兴垣三人刚进入西厢的院落时,独孤薇便独自往北耳房去了,萧恒见状只好扶着李兴垣进了主屋。

李兴垣倒床便睡,而萧恒却坐在屋中的圆桌旁发愣,心想:我本想着与那关军同归于尽,如今却机缘巧合的深入了汉人地界……灵儿当初要我来此,定是想要在此一起生活,但在此生活久了,我契丹人的身份迟早会暴露!……嗯,那我回去?这一身的能耐虽是饿不死,但也没有人可以投奔了啊!而且我实不想回那伤心之地了……说来也怪,再苦的野林我都能适应,怎的今日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是无法适应这富丽的宅院呢?

萧恒想到这里,看了一眼床上呼呼大睡的李兴垣,又想:这个李兴垣曾救过我性命,如今我这家仇……算是报了吧!接下来该报恩才是……嗯,我便随他们而行吧!

萧恒接着又痴痴地望着窗外园中的景色,眼前模糊中出现了金灵的身影,回过神来发现皆是虚妄,又低头看了看金灵为自己做的衣服,心中不禁一阵哀伤。

正所谓:

金鳞本是池中物,猛虎呼啸在山岗。

鱼遭险境逢虎救,浓情蜜意沁柔肠。

厌倦塘内金玉露,鱼跃江湖险身亡。

鱼虎同归金玉池,泥塘怎留兽中王?

萧恒深吸了一口气,一声长叹,摇了摇头,起身往屋外走去。

萧恒推开门,刚好见金灵带着一个丫鬟进了院门,一时间胸中五味杂陈,呆呆地望着金灵,本就深邃的眼神,此刻显得更加空洞、忧郁。

金灵见了萧恒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若不是身旁有莲儿跟着,怕是早已扑进萧恒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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