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千月指了指躲在一边的仵作,“我教教你,这张奎成是如何死的。”

院子里的众人踮着脚往里看。

“先看他的五官七窍,皆有黑血,且血中有毒。口鼻有泥沙,确实是河中泥沙没错。第一问:若是溺水而亡,请问毒从何而来?诸位再看,”千月手指被解剖开的咽喉部:“溺水之人,会有激烈的挣扎,气绝而亡会引起口咽处充血有血沫,死者是口咽部全是被毒烧穿的溃烂伤。诸位继续看,”众人的目光顺着千月的手指,看向肺部,“死者双肺正常形态,并无溺水之人肺部注水的样子,再看腹部,也无一丝水和泥沙,腹部鼓胀也是刚才众人看到的,气体造成的。”

千月看向仵作:“第二问:若是溺水而亡,那水呢?”

仵作无言狡辩,若没有剖尸,没有七窍流血,自己还能狡辩一二,可眼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刚才闻到那股香气可知是什么?”

仵作摇摇头,不知。

千月不做声,又从包里取出一卷羊肠细线,一点一点将张奎成的尸体缝合起来,将白布盖上。

摘了口罩,脱了手套,众人又回到了大堂上。

“死者张奎成死于骆魅,是他杀,不是意外。”

“哗……”院中的围观群众哗然。

田明毫拍案,“肃静!”

“你胡说!我家老爷勤勤恳恳经营布庄,并不与人结怨,是谁要杀他!”张李氏嚎啕大哭。

“哦?”千月斜眼看着张李氏,“本郡主胡说?你宁愿相信你夫君是意外死亡,而非他杀?难道你认识凶手?”

“我……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认识凶手!”

“不……我不认识!”张李氏有些慌乱,声音也陡然升高,大喊大叫起来。

“那你怎么不想知道你夫君到底是怎么死的?反而一口认定就是溺水而亡?”千月话锋一转,反问道。

“他!……”张李氏猛的截住话头,迅速低下头去,喃喃道:“事发突然,是我糊涂了。”

千月和贺兰寂对视了一眼。

这娘们脑子不慢。

“骆魅,是一种致幻的毒药,诸位刚才也闻到了,浅浅的骆果香,仵作在没有防备下,双腿发软,跟喝醉了一样,这还只是残留在血中的一点点,就可以致人迷幻,若剖腹前,大家没有服用醒神丹,那么,死者腹中那些,就足以致刚才所有人都昏迷。”

田明毫一双眼低垂着,拢在袖中的一只手紧握,这郡主果然好本事,连骆魅都知道!而且,那个醒神丹竟然可以解毒!

“此毒起初会使人迷幻,形似醉酒,实则随着毒发,中毒者会在极乐又极痛中死去。张奎成在落水之前就已经死了,被人抛尸水中,造成溺水而亡的假象。”

“你可学到了?”千月转而问那个仵作。

仵作支支吾吾说不出。

贺兰寂适时开口道:“这学费你可以交了,仵作勘验不察,有失偏颇,如此草率,不堪重用,来人,革职,拖下去,三十大板。”

府衙的捕快们面面相觑,不等动手,一直守在院外的玄铁卫直直进来两人,将仵作押到院中,直接就抡起了板子。

玄铁卫那都是抡军棍的人,三十大板下来,仵作进气少,出气多,被带下去了。

公堂上,田明毫尽力稳坐,一旁的师爷已经有些腿抖了,张李氏更是讷讷不敢言。

千月抬头看着田明毫,问道:“田太守可还有什么疑问?”

田明毫眼底阴鸷,垂着眼拱手道:“臣多谢郡主出手,还死者一个公道。”

千月摇摇头,“田太守既然说谢我,那可是知道凶手是何人了?”

你!……

田明毫紧握的手掐进肉里,面上仍不显一丝不耐,只略显尴尬道:“微臣惭愧,并无头绪。”

千月没有立即接话,略微一等,就听张李氏上前哭诉道:“大人,二殿下,郡主,草民孤儿寡母,家中还有一个老母,眼下只求二殿下,郡主和大人开恩,让草民带亡夫回去好生安葬吧,呜呜呜……”。

千月和贺兰寂暗中对视一眼。

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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