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的面色很不好看。
仅仅只是祭出飞剑便有此般排场,若一会儿真下死手那还了得?
秦逍自然不懂什么修行境界划分,可他不是傻子,能听出老黄嘴里的惊诧。
这一遭,着实是碰上狠茬子了!
“魏家还真是下了血本,追杀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世子,竟让王玄明高徒亲自出马了,啧啧啧。”
老黄瞧了瞧那柄剑,不由得啧啧连声。
“前辈认识家师?”
沈晏池一改往日的谦卑和煦,此刻龙行虎步好似天子行路。
那柄剑虽不可一世,见沈晏池走来也瞬间气焰全无。
剑悬于空,离地三寸。
沈晏池执伞而行,悬剑默默傍身追随。
“一灯玄明,玄天宗玄明洞主黄丹尹那臭婆娘的修行法门,本命剑抽离出体,化微微烛火品世态炎凉,以苦行煅剑魄,焚三寸人间,修见微知着。”
老黄娓娓道来,言罢立刻引得沈晏池大礼参拜。
“前辈果真乃家师故交,先前多有冒犯实在唐突,还望前辈多多海涵。”
沈晏池指了指那柄剑。
“剑名清欢,家师玄明子采无量山文胆精铁锻造。宽一尺六寸,长九尺四寸。开锋三十七载,回炉三次,杀不守礼法者五百四十三人,左侧剑柄有陈年血渍一痕!”
“清欢曾经是黄丹尹的佩剑,她愿意割爱,足见她对你器重。”
“前辈过誉,清欢剑不斩无名之辈,敢问前辈名讳?”
“我和他是本家,单名一个巢字。”
不远处,秦逍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老黄说全名。
不单单是他,自打听闻黄巢二字,沈晏池也小声嘀咕起来。
“黄巢......甚是耳熟,家师的确经常念起,等等,跛脚躬身,头戴桃花,黄巢......您难不成是那一怒坑杀睢阳城的剑屠......剑道天下第六的剑黄巢?”
“什么?”
摇椅上的秦逍闻言惊坐起。
有没有搞错?
坑杀睢阳城?
睢阳城可是有近二十万人丁!
当然更惊讶的还是天下第六,他猜到老黄从前是高手,可这也高得太不明显了!
满口黄牙,不爱洗脚,睡觉放屁打嗝还磨牙,就这德行天下第六?
“年轻时做事莽撞,都是过去了,还提这些干嘛。”
黄巢惨然一笑,眼神里掠过无尽伤春悲秋。
“后生,你得玄明子垂青,根骨又是上佳,老夫劝你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老夫一生未修成剑道极致,以至于濒临入土还是个老六,这也是老夫一生之憾,也不愿再断送你的大好前程。”
黄巢这话说得言辞恳切,可沈晏池却毫不领情。
“多谢前辈体恤,不过前辈还是多想想自己吧。以前辈的脾性,压根就不是滥发善心之辈,前辈如此不想接我的剑,是因为眼下的你根本就接不住,对吧?”
一向谦逊的白衣书生,此刻竟露出一抹狡黠的哂笑。
剑黄巢摇头苦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倒是沈晏池此刻颇为亢奋,他瞥了一眼身后的秦逍,又看了看老迈的天下第六。
“前辈为修无煞剑骨,不惜举世为敌,我观前辈此刻体内已无剑,全靠残余【剑炁】强行撑起躯壳,倒是世子如获新生般气血旺盛,一身名剑恣意风流,着实令沈某艳羡垂涎呐。”
沈晏池虽语调平和,可言语中对无煞剑骨的觊觎已是昭然若揭!
怀璧其罪......秦逍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沈后生,秦二愣子是我选定的门徒,今日我既然回来,就不可能让你动他。”
剑黄巢此刻也微微挺直腰杆。
这是秦逍见到过的最硬气的老黄。
“前辈,若您真想传承衣钵,在下也愿听您教诲。家师说在下天生剑骨毓秀,想必用来做天下名剑宿主当更为妥帖,为何非得揪着一介凡人不放,白白伤了家师故交和气!”
秦逍闻言心中黯然。
他知道沈晏池说得没错,良禽择木而栖,更遑论天下名剑。
选择权柄再次交到剑黄巢手里。
剑黄巢抠抠黄牙,随后朝沈晏池吐出一片红枣叶。
“你?”
面对沈晏池露出的狐狸尾巴,跛脚老人只是微微一笑。
“你不行的。”
“前辈何出此言,就凭他是前相国世子?就算他爹还在世,一介尸位素餐的纨绔子弟,又如何能与沈某相提并论?”
“沈后生,你不懂无煞剑骨,也不懂秦二愣子,读书人常说不做学问不可妄言,你这根本不是知行合一,愧对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啊。”
言罢,剑黄巢好似视沈晏池于无物一般,跛着脚一瘸一拐从他身边经过,一直来到了秦逍面前。
他伸出一根干枯手指,戳了戳秦逍的左侧脑袋。
“无煞剑骨,六大仙剑,普天之下最适合的执剑人,在老夫看来他是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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