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仙坐在王磐的床上,她的头发不再是标志性的双平发髻,而是自然披散着,似黑色的缎子,又如黑色的瀑布。月光洒下,她如水的眸子好像淡色的琥珀,映着月光流连婉转。肌肤是那样雪白,人儿又是那样娇美。
牧仙,真的宛如从天而降的仙女。
“八年前,你或许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我却遭遇了人生中最痛苦的劫难。”牧仙红唇轻启,王磐甚至能闻到少女沁人的馨香,他并没有心神荡漾,也没有心猿意马。牧仙不知道,也是在差不多八年前,王磐童年的一切皆在一场大火中焚毁。而那场大火,至今还缠绕在他的梦境中,让他每日承受心碎之痛。
曾经,少女每日最喜欢的,就是在龙桃宗里的桃林中玩耍,经年不谢的桃花永远是她的最爱。那时候,除了有秦雨陪在她身边,还有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就像围着桃花嗡嗡的蜜蜂一样,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那时候,自己的脾气,还没有那么暴躁,看到弟弟的笑脸,她总会感到温馨。
那时候的龙桃宗,算不上东洲鼎盛的宗门,却也跻身一流之列,不但有自己的宗门领地,宗门中更有强大的守护者,除去年年招收的外来弟子外,龙桃宗对生在宗门中的孩子也比较和善,无论天赋如何都会归入龙桃宗,身为宗主孙女的牧仙更是如此。
只是从出生开始,她就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听父母说起,自己的爷爷忙于修炼,只有修炼的强大了才能守护住现在安逸的环境。小牧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有些委屈,守护宗门难道比得上爷爷和自己之间的亲情吗?
她一度心情有些低落,直到遇到了他。
张清,一个爷爷外出之后带到宗门的大哥哥,爸爸把他领到家里。那褪去青涩的英气,那如沐春风般的温清,宛如玉公子一样。他站在父亲身后,对自己腼腆一笑。
爸爸说,他是爷爷在宗门之外捡到的,父母双亡,爷爷看他可怜,把他带回宗门。因为爷爷事情比较忙,只是传授了他基础的苍海诀就放到自己的家中。小小的牧仙一下子就被张清的气质吸引了,眼瞳之中的温柔好像最锋利的刀,轻轻剖开女孩的心房,种下了一颗名为情愫的种子。
从此之后,他就成为一名龙桃宗弟子,在龙桃宗修炼。那时的龙桃宗,有藏经阁,有灵武库,有大宗门有的一切,甚至还有那些大宗门没有的,整个东洲乃至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仙桃。那个帅气的大哥哥有着绝强的修炼天赋,可牧仙却不明白这份天赋意味着什么,她只能感觉到,温柔的大哥哥在家中的时间越来越少,修炼的时间越来越多。
她还记得青年轻抚自己秀发的柔情,就好像春风一瞬间吹过了桃林,无数桃花瓣如雪飘散。
最终,张清获得了得到仙桃的机会,他轻松地通过了试炼,拿到了龙桃。
他成了龙桃宗最强大的天才,甚至牧原都主动收他为弟子。在牧原全无保留的指导之下,张清越来越强,他的天赋慢慢展现。曾经的龙桃宗上下以他为荣,他们坚信,日后在张清的领导下,或许龙桃宗能重振荣光,战胜道青宗。
道青大战,他们没有出手,一方面是想堂堂正正打败道青宗,另一方面是牧原离开龙桃宗前去中洲听人祖布道,而且当时整个东洲大小宗门强者几乎倾巢出动,他们不相信道青宗经过这些势力的冲刷还能存活。比起落井下石,他们更想囤积实力,厚积薄发,然后一举统治整个东洲。
然而,两个实力深不见底的黑衣人出现了,他们屠戮了所有出手的宗门。
道青宗在那场战斗中,大胜。
道青宗开始反扑,被屠戮宗门的地盘,功法,灵宝神兵,全部归为道青宗所有!在无数死去宗门供给养分的情况下,道青宗逐渐出现了东洲第一宗门的势头。
可是,龙桃宗并不害怕。因为张清在,他们对张清有着绝对的信任,只要他成长起来,绝对能让龙桃宗再度崛起!
可事实却是,张清背叛了宗门,有人说因为道青宗的诱惑,也有人说是道青宗找到了他并未身亡的父母……总之,他叛逃了宗门。
然后,他带着无数道青宗的强者杀了回来。
龙桃宗原本是有强悍的宗门阵法的,可张清身为龙桃宗宗主的弟子,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切都摸清了。斩杀了维持阵法的长老,道青宗的强者开始在龙桃宗肆意杀戮。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被道青宗的人打伤,惨死于张清之手。她仍记得张清张温柔的脸上那一刻却满是狰狞,她仍记得父母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她仍记得自己不到八岁的弟弟被人拎起来生生掐断脊骨!而凶手,正是曾在自己家中,陪着父母弟弟融洽和睦的张清啊!
一起闲谈,吃饭……父母将张清视为己出,自己和弟弟更是无比崇拜……而他,却变成了一个刽子手。
那一夜,似乎连月亮都是血色的。
多亏爷爷及时赶到,强大的力量轰散了敌人。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爷爷,一位并不算慈祥的老人,他背后有一道剑伤,散发着让人心惊胆战的恐怖剑气。老人看见儿子一家的尸体,无比愤怒却无可奈何,只能勉强出手,护住了部分土地和最重要的桃林,强撑着阵法转移。
战争结束了,龙桃宗惨败,死伤无数。最重要的事,一棵快要结果的龙桃树被张清偷走。
从那之后,他们只能龟缩在阵法里,出门不得轻易使用自己的灵力。龙桃宗的灵力与道青宗的灵力有几分相似,而道青宗的弟子都身穿青色长袍,青色战袍,胸口印着道青宗独有的标志,作不得假。只要出手,就会被有心人发现,而被发现的结果,往往就是被无数道青宗的弟子追杀而死。
“他曾是宗门的希望,而他也偷走了我们的希望。”少女再次伸出手,王磐却没有躲闪,任凭少女的手落在自己的头上。少女轻轻抚摸着王磐,眼泪不住流淌。若是弟弟还活着,可能也长得如这个少年一样高了吧……
“姐姐,现在我比你矮,所以才叫你姐姐!”
“等以后我长得比你高了,你就要叫我哥哥!”
稚气的声音似乎回响在她的耳边。而那惨状她至今无法忘记。
“我能听到,师姐心碎的声音。而且师姐当时一定很喜欢他吧?”王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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