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念提裙进门,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她放下刘海儿遮住半张脸,与方才便是判若两人,就连兰薰都没认出她便是方才那位气运通天的“顾钧则”。

她脚下轻快,径自来到了通往地下的楼梯口,回头一看,那位体态富贵的掌司正缩在人群最后面。

按理说这案子该他经手,怎的他看上去半点都不上心呢?

顾栩念有些诧异,但她身无实职,也无意与主官争功,于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特意招呼道:“杜掌司请。”

杜衡硬着头皮上前来,下楼梯时脚滑了一下,坐在地上将楼梯口堵了个严实。

禁军什长是个热心肠,立刻伸手将他提了起来:“杜大人当心,这楼梯可经不住您这体型,要是给坐塌了可得你们禁烟司出银子赔。”

杜衡干笑两声,双手抓着栏杆,挪着小步不情不愿地往下走。

禁军什长怕他再跌了,干脆跟在他后面,时不时还要催促两声,行进速度着实不够快。

“不是该我领路吗?”顾栩念被楚肃牵着走在中间位置,“杜掌司怎么自己走了?”

楚肃随口问道:“路不止一条?”

顾栩念想了想,也有些不好断定:“岔路很多,但我没走过,不知是不是死路。”

她突然有个猜测,但没有证据又不好明说,只是拉着楚肃往前面挤了挤,自告奋勇地前去带路。

杜衡几乎身子平贴在墙面上,才让出一点缝隙容人通过。

好在顾栩念和楚肃身材都比较单薄,费了些力气,总算得以通行。

顾栩念在一个岔路处故意稍作停留,似乎有些举棋不定,思考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正前方那条正确的路。

杜衡突然插嘴道:“下官有一猜测仅供参考——若是此地真有蹊跷,正确的道路该在隐蔽处才是,直来直去的甬道或许正是为了误导我们。”

此话乍一听也是思虑周全,但顾栩念才走过一遭,也不知是怕她记岔了路还是纯粹捣乱了。

顾栩念才一犹豫,杜衡便给了她台阶:“若是大人不放心,由下官派两个人去走那条路便是了。”

他点了两个衙役的名,催促道:“你们两个,机灵些。”

顾栩念本就怀疑杜衡心里有鬼,一听他这么说,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若那两名衙役与杜衡是同党,领了命提前去打点好,等他们绕足了冤枉路再赶过去,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也不知要如何客套,干脆断然拒绝:“不必,我和则钧去。”

楚肃一想倒也合理,遂点点头。

谁料杜衡又阻拦道:“一位是钦差,一位是王爷,二位一道走了,若是遇事不决,下官该向谁请示?”

他句句在理,顾栩念却怎么都觉得他不对劲:“杜掌司百般阻挠,莫不是知道另条路上有什么?”

她说的太不客气,楚肃也是一惊。

怎么早就没想到这一茬,倒是他疏忽了,如此看来,杜衡今日所为确有蹊跷。

“下官又不会未卜先知,如何能够知道……”杜衡勉强笑了两声,笑容却愈发挂不住,“您……这是多心了。”

他早听说顾栩念一贯不按常理出牌,若是让她发现了什么,那可是留不得。

但她这身份非同一般,要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得费一番心思……

“我也是随便说说,杜掌司莫要与我计较,”顾栩念双手一摊,没再坚持己见,也还了杜衡一个台阶,“那便按杜掌司说的,走这边。”

杜衡面上一喜,又听顾栩念对那禁军首领道:“请大人亲自走一趟,如遇岔路,先右再左。”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却拍了拍什长的左臂,重复道:“先右。”

“再左。”这次换成了左手拍右臂。

顾栩念收回手:“一个循环过后,再左,后右,如此反复。”

她似是不经意地侧过头,借着微弱的光去看杜衡的表情。他的表情似乎放松了些,不再硬扯出谄媚到近乎虚假的笑脸。

“末将记住了。”禁军什长愣了愣,当下意会。

只要不是这钦差大人不分左右,那便就按她所说,先左再右、再右后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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