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前,大中殿内的帝王书房。
这几日东月缠着梁立烜教她画画,梁立烜处理政务之余,便在自己的书桌边上支了把高高的小椅子,让东月坐在他身边。
他以那只批阅九州政务的皇帝朱笔在宣纸上勾勒出几只花鸟虫草的草图,然后交给东月去逐一临摹,让她学着去控制自己的笔力。
教导绘画时,他也会因时制宜地再手把手教东月开始认字。
这日也是一样。
梁立烜一边处理政务,一边时不时地抽空去看看坐在自己边上的女儿。
东月的容颜生得像极了赵观柔,侧颜更是。
望着东月伏在案上的那个小小身影,梁立烜有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年的赵观柔。
赵老将军为守卫幽州战死后,他父亲梁凇将赵老将军的遗孤接入梁府时,观柔也正是和东月一般大小的年纪。
那时他母亲郭夫人新生了他的弟弟梁臻,对这个小儿子爱得如珠似宝,对他也渐渐不大关心,疏离了起来。
梁府里的主子不多,只有君侯梁凇、主母郭夫人和梁立烜、梁臻两位小公子。——外加一个后来的赵观柔。
梁凇常年在幽州军营里处理一地军政大务,并不怎么回府,而郭夫人和梁臻母子又和梁立烜不亲近了,唯有寄养梁家的赵姑娘时常跑来找他玩。
他也渐渐和赵观柔熟识。
观柔开始学写字时,就是他一笔一划教着的。
*
梁立烜从东月身上收回了目光。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东月开始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梁立烜看出来她困了,大约是要午睡,便将她抱下了椅子。原本想送东月回长乐阁睡,但是东月不想走,说等她睡醒了起来要接着画。
梁立烜顺从她的要求,将她抱在书房内室的榻上去睡,细心为女儿捏好被角盖着肚子,防止她贪凉踢了被子。
东月睡得并不深,迷迷糊糊醒来时,却隐约听见书房里有人在和她父亲说话。
“陛下,前日柴子奇在宋州驿站醉酒失言之事,您命臣去查周遭可有可疑之人,臣已去查验了番。驿站大小官吏卒役差使,十之八九都是宋州当地的聘雇来的男子,并无可疑之处,拢共一百一十四人,老媪十人,臣已查了他们从前和柴刺史都毫无干系,并非故旧,想来不是他们勾起了柴刺史的旧病。倒是其他的女子中……”
韩千年动作微顿,从袖中取出了一沓秀女的画像名帖,轻轻呈在了梁立烜面前的桌案上。
“柴刺史到宋州时,宋州驿站当夜恰好还住着广陵郡选来的秀女们。驿站内本无高墙严防,倘或柴刺史偶然之间见了什么女子,或是哪个女子见过了柴大人,也是可能的。”
梁立烜没去看那叠画像,只是冷笑一声:“难道这些南地的秀女里头,还有哪个是他的旧情?”
他倒巴不得柴子奇有旧情人,他若有,他便第一个给他赐亲!
韩千年摇了摇头:“南地秀女,大抵都是十六七的闺阁女子,从未见过外男的,哪里能和柴刺史有情。倒是里头有人……生得像故人,想来便是柴刺史心病的由来了。”
高坐在上首的帝王声音微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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