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得落针可闻的喜房中,宫熙乐一手扯下大红盖头,适应了一下一直被遮着视线大半日的晕乎乎。

缓缓起身,站在屋子中央,呆看着这个成亲的婚房。

屋子狭小而简陋,是一间只有一室的土坯泥草屋。

虽然是作为新婚的喜房,但显然是匆忙中潦草布置一下而已,几处墙角还挂着没有彻底打扫干净的蜘蛛灰网残骸。

窗扇上大红喜字也歪歪扭扭,窗棱边咧着缝隙的窗纸处透着亮光。

一个小炕桌突兀的摆在地中间,也只是胡乱用湿抹布略过一遍而已,还能看到灰尘形成的纹路。上面散乱的堆着几样婚礼贺礼。

宫熙乐又缓缓转身看向身后,她身后的床,是一个土炕。

也是匆忙间用民间粗糙的大红粗麻布胡乱罩盖上 ,布置出来的而已,实际下面灰扑扑,乱糟糟。

炕的右手边就是一个大灶,一口锈迹斑驳的大锅,一个小灶眼,如冰窖似的冰冷温度,显然是从未动过火的。

除了这些,屋内再无其他。

从裂开窗纸的缝隙里射进来的光束,更烘托出屋内的灰蒙蒙,暗沉沉,清冷冷,惨戚戚。

是的,这就是宫熙乐的大婚。

在一年前,还尊贵无比无忧无虑的大家世族的嫡女熙乐受家族牵连。被抄家流放。

皇帝开恩,免于她进教坊司,而赐给边军有功将领婚配。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来边境的路,走了两个月,艰辛劳苦,加之之前抄家的打击。

祖母突然病逝,父母不知道是否顺利的到了流放地没有,各种忧虑和舟车劳顿折磨下的宫熙乐,被折腾的瘦骨嶙峋的像个芥菜疙瘩。

靠着分别时,母亲紧抓她的手,指甲抠的她手都出血了的一字一字的要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的信念,支撑到现在。

宫熙乐感觉自己身体轻的随时都可以飘走,就连精神也是一种游离的随时能离开身体的样子。

可算在初秋的一个太阳刚刚落山的傍晚,到了这个叫福临的边陲小镇。

接着宫熙乐就直接被扔到一个破屋子里。她实在太虚弱了。迷迷糊糊的躺在破棉絮被中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来了几个婆子。把她扯起来。胡乱的套上嫁衣,盖上红盖头。接着就送到了这个屋子。

没有花轿,没有拜堂,也没见到什么男人。

熙乐在房中呆站着,发了好久的呆。

好像是仔细端详着房间里的每一处,好像又没看,好像又在想着什么。

想到她以前的闺阁,琉璃屏风黄花梨雕暖阁。

她喜欢的水蓝色段子锦被整齐的码在一边,熏着橙花百合熏香,炕角边小巧勒丝精工的炭火盆,上面托架放着几颗烤好的板栗。

小丫鬟香儿总是鸟儿一样叽叽喳喳的,小姐这小姐那的。丫鬟兰儿总是安静的站于一边,随时听候差遣。

宫熙乐突然回过神来。盯着土炕旁边的锅灶,睡觉的床旁边竟然是做饭的厨!房!

中间只用一个一米来高的矮墙隔开。

宫熙乐就盯着这个矮墙发呆,不知过了多久,被突然打开的房门打断回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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