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马坎,长街中。

田望野看着被扶风山庄四名下属簇拥着的那个斗篷人,眉头微皱。

那人虽然身披斗篷头戴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跟在田望野身后的几人都有非常锐利的眼力价,此刻已经从那人的身形看出来,那是一个女人。

田望野清了清嗓子,他望着那斗篷女子,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说道:“严家少奶奶,请借一步说话。”

那斗篷人原本一直低垂着头,这时听到话音,才缓缓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充满疲惫和些许惊慌,却依旧娇媚动人的年轻女人的脸庞。

她相貌娇媚脱俗,端庄的气质里又隐藏着女人独特的迷人风情。

于钟朝心里一动,他对这女人并不陌生,果然就是严守阳的儿媳妇,石锦依。

于钟朝与严守阳也算颇有交情,曾数次前往落日马场做客,期间就见过这个女人。

但曹雄和薛越两个年轻人却不曾见过石锦依,所以她一露脸,娇媚多情的模样立刻就将两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暗中一番审视以后两人移开目光,同时在心里暗道:“好一个端庄贤淑却又不乏风情的美人,既能入得了严家,果然不是一个普通女人。”

可这里的人没有人知道,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蛇蝎美人,她的本名也不是叫石锦依,而是石凰,是魔教圣传中的六色圣徒之一。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在被沈默击败后的魔教女人,如今为何会出现在倒马坎。

而房顶上隐伏着的沈默距离街中众人有七八丈远,他目光锐利,虽是在黑夜里,却也能清晰的看清街中的情形。但石锦依整个人都笼罩在斗篷里,沈默虽然能大概看出那是一个女人,可却看不清楚她的脸,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如果他能看清那个女人就是石凰的话,那他就一定会更加坚定的认为,此刻倒马坎所发生的这些古怪的事必定与魔教有关。

“田庄主与我的公公是同辈,这样称呼我,锦依实在不敢当。”石锦依莲步款款的从四人中间走了出来,对着田望野略施了个万福,声音娇俏清脆,她抬起充满尊敬神情的脸,低声说道:“田庄主叫我小石就好了。”

田望野微微一笑,然后点头,似是对女人的知书识礼颇为满意,他说道:“老夫与严老兄都是江湖中人,都不喜欢繁文缛节,既然你这样说,那老夫就叫你小石了。”然后他开始向石锦依逐一介绍于钟朝等三人,最后说道:“他们都是与落日马场颇有交情的人,小石也不必拘礼。”

石锦依是魔教派往落日马场的内鬼,对关外江湖上的各方势力早就深有了解,就算没有见过所有人,但名字自然是早已知晓的。只是在这个时间里,她还得继续保持着严家人的身份,所以在田望野一一介绍几人时,她的目光也随之从他们的脸上扫过,脸上同时流露出一副恍然神情。

这种恍然的后知后觉的神情,才应该是严家儿媳妇在当下情形中的最正常的反应,不会令人轻易起疑。

然后,石锦依就对着于钟朝和两个年轻人也缓缓施了礼,低声道:“锦依见过于掌门,两位公子。”

于钟朝是长辈,见此微笑颔首,而曹雄于薛越却是各自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田望野没有和石锦依过多寒暄,开门见山的说道:“小石,老夫有些问题想要问你,这关系到一些很重要的事,还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好。”

石锦依背对着沈默隐藏的方向,她怔怔的看了看田望野,然后脸色忽然变了一变,她的目光也随即从几人的脸上缓缓扫过,仿佛在确定着什么情况一样。

可她却紧抿着朱唇。

田望野皱了皱眉,不由问道:“小石,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石锦依柳眉紧蹙,她那妩媚娇俏的脸上布满着谨慎和疑惑,然后她才缓缓开口,问道:“田庄主,锦依虽不是江湖中人,但身在严家,也多少知道一些江湖上的事。扶风山庄,双旗门,银钩门还有曹家,你们都是关外江湖上的名门大帮,请问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会让你们这么多人齐聚在此,这到底所为何事?”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神色凝重,因为他们都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对他们有着深深的戒备。

田望野沉吟片刻,随后沉声答道:“今夜我们关外数家齐聚在此,并非是有意而为。因为有人给我们送了一封相同的信,所以我们才会不约而同的来到此地。”

石锦依柳眉依然紧锁,她有些茫然的说了一句:“一封信?”

“不错,是一封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的一封信。”田望野没有隐瞒的意思,他说道:“可是我们却都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信上的内容是否为真,更不知道写信的人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他顿了一下,望着石锦依,语气低沉了下来,问道:“而此地如今出了一件大事,这里的人几乎都死光了,而且我们还发现这里还有铁枪门的人。所以老夫想问的是,今天是严守阳的六十大寿,小石本来应该是在落日马场的,为何竟会离家出走?在你离开之前,可曾见过铁枪门门主铁中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聚在了女人的脸上,静等她的回答。

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石锦依沉吟了一会,才又看着众人,却答非所问的道:“各位能否让我看一看你们的那封信?”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想法。田望野从女人的神情中察觉出了异样,他没有过多犹豫,率先取出了那封信,并将信纸展开,现出了信上所写的内容。

见田望野已经有了计较,于是其余三人也都各自取出了信,展开了信纸。

借着周围明亮的火光,石锦依看清了四封信上那相同的笔迹和相同的内容。

然后她的脸色就忽然大变,仿佛有一种被掩饰得很深的惊惧的情绪忽然得到了释放,竟让她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所有人都又是神色一沉。

石锦依的美目中闪烁着光亮,她看着田望野,正色说道:“田庄主请见谅,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方才路上偶遇之时,我才一直没有回答庄主的问题,因为……”她忽然话头一顿。

“因为你信不过我。”田望野皱着眉头,说出了女人没有说完的话。

“是。”石锦依脸色凝重,目光中有深深的恐惧,她接道:“因为事关我的生死安危,所以我才不得不谨慎小心。如今我已经知道庄主所言不假,所以请庄主谅解我先前的无礼。”她说完这句话,眼中就不由流出了泪水。

众人闻言,齐齐露出惊诧之色。

田望野浓眉一挑,语气颇急,道:“老夫就觉得事有蹊跷,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却不知小石你到底遇到了何事?”他忽然目光一凛,急忙问道:“莫非落日马场也接到了信?”

石锦依摇了摇头。

于钟朝目光灼灼地盯住女人,插话问道:“那你又如何说自己会有生死安危之事?莫非这与你独自离开落日马场有关?”

石锦依脸色无比沉重的缓缓点了点头。

薛越上前一步,脸色焦急地催问道:“落日马场到底出了何事?我爹现在在哪里?”

石锦依望了望他,神情数度变化,许久后才低声说道:“薛门主,他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色变面面相觑。薛越大吃一惊,他脸上肌肉疾速抽动,厉声叫道:“你说什么?”

他似有不信,几乎就要忍不住冲上去抓住这个女人的衣领质问她。

田望野心头剧震,脸色难掩震撼惊诧之色。但他毕竟还能沉得住气,沉声问道:“这可不能开玩笑,小石,你慢慢仔细说清楚!”

薛越又急又怒,厉声道:“我爹受邀前去你们落日马场,如何会突然就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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