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越的三叔性格还行,但他的三婶却不是个好相处的。别看她个子矮,但说话声音却特别高。
兰越家曾经帮了他们夫妻那么大忙,在灾难来临之际,她也丝毫不想着知恩图报。
大水没有那么快下去,兰越一家子就得在忠义屯多住些日子,他三婶以粮食不够为借口,直接把家里的米面藏了起来,话里话外也是想兰翔出钱去买米买菜。
那时候米面确实不好买,无奈之下,兰越妈妈王彩云只得来魏谚家借些米面度日。
田玉兰跟王彩云素来关系还不错,虽然家里的米面也不多,但还是借给了她一半,再说,县城里的大水已经退了很多,虽然现在东西都很贵,估计没多久就能恢复原价了。
王彩云感激得哭了出来,向田玉兰诉说:“嫂子你说我们家这是什么亲戚啊?当初我们这个三叔一穷二白,身体还有残疾,还是我们家兰翔托人给他找的司炉工的工作。他家那房子虽然破,可也是兰翔帮衬着一起盖起来的。我们搬走以后,三婶就想着让我们把这房子低价卖给他们,说我们这房子好,可谁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还想留两年,万一县城里有点什么事儿,这也是个退路。因为我们不卖给他们,他们就跟我们憋着气呢,这回发大水我们回来,前阵子还行,后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现在粮食那么贵,又那么少,给我们吃了,他们吃什么?嫂子,再过几天,我们就走了,兰翔要带我们娘仨去上海,他在上海有宿舍,他跟单位商量好了,我们先过去住一阵子。这块啥也没有,东西又太贵了。”
“行啊,这边就是大水退了,也得过些日子才能正常生活了。”
“可不,我们先出去躲一躲。”
过了几天,兰翔已经订好了火车票,一家子准备明天出发去上海了。
兰越想去找魏谚告别,他一个人慢慢地走到魏谚家大门口。黑漆的大门此时已经敞开了一半,兰越站在大门口刚要进去,就看到魏谚正站在院子里用毛巾擦着头发。
金色的光圈笼罩在魏谚凹凸有致的身上,魏谚白皙的脖颈和手臂在太阳下散发着淡雅的光芒,她的头发又黑又亮,看上去十分丝滑,兰越真想上前去摸一摸,但又不忍将这光圈之下的美人幻影打破。
魏谚侧对着大门,没有看到大门口有人,兰越就痴痴地站在那里看了半天,也没有出声。
擦完头发后,魏谚就端着洗头发的水想要到大门外倒掉,兰越一看魏谚转头,赶忙朝西边的路口跑过去,藏了起来。
魏谚似乎看到有人影在她家的大门口一闪而过,她出去把水倒掉后还特意左右找了一圈,但什么人也没看到。
很是奇怪,她刚刚仿佛看到了兰越站在大门口,但一出来,却什么人也没有,难道是出现了幻觉?
兰越一家又搬走了,无声无息。
魏谚有点生气了,好歹她跟兰越也是发小、同学这么多年,每次搬家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真是不够朋友,一点心都没有。
魏谚听田玉兰跟李翠莲私下里议论着,说到兰越他三叔三婶跟兰翔和王彩云吵架了,闹翻了,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他们也是受灾的家庭,县城里的大水还没有退去,他们去哪里找地方住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一天晚上,魏谚梦见兰翔和兰越一家被他三叔三婶赶出去后,四口人推着装满行李的车子艰难地走在路上。
走着走着,肆虐的洪水突然从后面翻涌而来,四口人来不及闪躲,纷纷惊叫着被洪水吞噬了。
待到洪水退去后,只有王彩云因为抱住了水里的一根浮木而活了下来,兰翔、兰卓和兰越都被大水淹死了。
王彩云找了半天,在一辆破旧的被淹的大客车旁边找到了丈夫和两个儿子的尸体,她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
魏谚见此情景心如刀绞,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
深夜里,魏谚的抽抽涕涕的哭声把田玉兰吵醒了,她用手扒拉着魏谚,想把她弄醒。
魏谚醒后,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一瞬间明白了自己是在做梦。
田玉兰问:“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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