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颜珠儿让朱婆来帮忙照看母亲,自己进城花了五百文请了大夫来给母亲瞧。

大夫看过后,连连摇头,并如实相告,“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还是给她早些准备后事吧。”

预料之中的,可颜珠儿还是觉得无限悲凉。

送走大夫,朱婆也要回去了,颜珠儿将昨夜从李府带回的点心分了一部分给她,后便去灶台为母亲熬煮稀粥。

母亲吃不下干饭,只能喝煮得软烂的米粥,今日颜珠儿特意在粥里放了剁碎的鸡胸肉,鸡胸肉从何天明带回来的烧鸡身上撕下来的。

熬好粥,放温了,颜珠儿便端入西屋去。

颜珠儿扶母亲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她的身体轻得只需自己一只手就可拎起,那么一个人就只剩骨架了。

颜珠儿忍着心酸将枕头垫高,让她就那么靠着枕头,半躺着。

母亲的神色依旧恍惚,颜珠儿喂了她几口粥后,她忽醒过神来,问,“是天明带回的鸡吧?”

颜珠儿回答是。

“他是个好孩子,可惜生在那样的家庭,母亲不得宠,只能任由他的兄长欺压,而他的父亲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母亲断断续续说着。

颜珠儿以为母亲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却没有阻止她。

据颜珠儿所知,何天明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何来父母兄长呢。

母亲说了几句,又咳嗽了起来。

颜珠儿不敢要让她说下去,生怕她吐了,赶紧让她歇下。

才从西屋出来,颜珠儿就见朱婆手捧点心匆匆赶过来。

朱婆一见到人就喊,“珠儿珠儿,这点心你从哪儿得来的?”

颜珠儿不解。

朱婆进了院,把颜珠儿叫到东屋里去,这才拿起一块绿豆糕掰开来。

绿豆糕是有馅的,银子做的馅。

颜珠儿也有些吃惊,昨夜回来路上她只觉得那食盒沉重,还以为是那食盒做工精细分量足的原因,没想竟是点心中暗藏如此玄机。

她同朱婆一起将剩下的糕点都掰开。

果真如她所料,每块糕点里都塞了碎银,有一两的,也有二两的。

颜珠儿忙将那雕漆大食盒拿来。

上一层的点心她给了朱婆,而底下的,她都还没动过。这会儿取来食盒,打开一看,二三两层全铺着明晃晃的银子。

粗略估算,食盒内的碎银大概有一百两之多,且还都是新铰下来的碎银,断口处锃亮闪眼。

不得不说,李夫人的用心良苦。

“珠儿,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你一定会离开这里的。”朱婆突然开口,语气中掺杂了欣慰与些许的怅惘。

颜珠儿苦笑,谈何容易啊,只是内里详情不好同朱婆细说。

她从食盒里抓了把碎银给朱婆。

朱婆倒也没拒绝,只是往后颜珠儿再让她照看母亲,她就不肯收钱了,只说已经付过。

隔两日,颜珠儿将阿茹的衣裙整好放入一个蓝底白花粗布包袱里,又在篮子里装了十余块肥皂。

临出门时,她还是将那五百两银票放入贴身的荷包内,然后背起包袱,提着篮子进城去了。

她先去的如意斋,而还未到,就见李芸远远朝她招手了。

待她走到铺子门口,李芸就迫不及待地问她,“今日可带了肥皂来?”

颜珠儿晓得肥皂的事十拿九稳了。

“芸儿,先不急着问,还是让颜家妹子先进来喝口水歇口气再说吧。”周如意自后堂走出,然后亲亲热热揽着颜珠儿入铺子。

待颜珠儿入了座,李芸很自觉地递了杯温水给她,态度很是殷勤,与上次的冷嘲热讽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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