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紫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一道缝,恍惚间她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在下楼,紧接着耳朵传来砰一声。

挨不住头昏,又睡了过去。

将近11点,陈十紫才醒来,头昏脑胀。

她拉开窗帘,窗缝里的飕飕冷风窜过大脑,立时打了个哆嗦,再没有半点迷糊。

看了下时间,惊了一瞬,赶紧下楼洗漱。

刷牙时她不经意嗅了下肩窝,一股凛冽的冷香缭绕于她鼻尖,缠而不断,她大脑感到清凉安神,觉得可能是窗外的凉风窜到床头染上的。

感到好闻,她多嗅了两下,总觉得这味道很熟悉,脑子却好像突然不好使,味道就卡在脑壳上环绕,她绞尽脑汁,可就是想不起来。

揣着困惑,陈十紫回到楼上,在床上平躺成一个大字,细想,带着半丝愁容。

这味道,

好闻,

好熟悉……

脑子里忽然浮出昏睡时的虚晃记忆。

耳畔朦朦胧胧钻进一句话,“娇娇~以后,我来保护你。”

陈十紫躺在床上,起先怔了好久,呆傻两三分钟后,嘴角忽然咧出一个无声的笑。

真是,人一倒霉,就会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笑着笑着,就露出两颗可爱小尖牙,齐刘海下细腻脸蛋上也莫名浮出两团红晕,漆黑的瞳仁闪烁着碎碎星光,陈十紫自嘲着,烂漫着,也羞赧着,可笑着……

拉过枕头,不好意思把脸盖上,慢慢乐呵呵哂笑出声。

她是傻了吗?

怎么会梦到有人给她说这种话?

真可笑……嘻~

以前特小的时候,每当很惨很悲苦很无助时,她总会梦到一个人。

黑夜里,她蜷躺在冷板床上,那个人会从背后抱住她,温温的,轻轻的,从不说话,却好像很深沉,很悲恸,她感到温暖和安全感,想要转身去看,但每每做此想法,就会从浅梦中醒来,她贪恋着,心颤着。

长大了,那个人就从梦里消失了,再也没有来过,她懊恼为什么非要执着看清,弄丢了光会后悔。

爷爷说她小,体质特殊,容易撞到脏东西,长大了就好了,还说,不要念。

她不想长大。

就想等那个人再来梦里抱她,以后,她一定不看。

这世界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吗?

默默的,深沉的,一言不发的,被抱住,像是被裹进了温暖的衣服里,就是全世界。

许许多多时候,陈十紫觉得自己存活于世都感觉不到归属感,她到底是谁的呢?

***

陈十紫一出生,耳朵里就是上一代人喋喋不休的埋怨纷吵。

“爸年轻时候挣的那些钱呢?都败到哪里去了?”

“都叫小四败光了!拿着爸的几十万,说去做生意,没两天,全都嚯嚯在女人、打牌身上了。”

“爸没亏你们任何一个人,老大结了3次婚、盖房全是爸掏的,我姐嫁出去盖房也是爸掏钱,小四妈都要偏心上天——就我!结婚就给我赔了那么点东西……我那时候每个月工资可都是全交给爸的,那时候的钱多值钱。”

“吵吵吵!!!每次都说我把几十万弄光!好像爸没管过你们一样?!!大姐的子女……大哥的儿子……我二姐确实是亏了……到我娇娇手里,给你们子女买的,我们娇娇有一样吗??!我问你们!唯一的一对镯子,还是张家给的!!好意思说我那几十万吗?我那不是要结婚吗……”

4岁的陈十紫觉得好吵,爸爸今天结婚,给人当上门女婿,她很懵,不懂,但结婚肯定可以吃席了,好开心……可是好倒霉,在摩托车上坐着,她的脚被接送宾客的公交车狠狠蹭了一下,出血了……爸爸从车上下来了,一直盯着她看,那眼神她不理解,好像是抱歉还是怎么的。

“爸爸,我没事,我不疼……”

姑姑让陈十紫在爸爸的新家给大人们跳舞,讨欢心。她很懵,被人硬推到了电视边,顶着无数目光照着电视上的节目转圈圈、跳,四周爆出哄堂大笑。还有一个小姑娘笑的前仰后合,那是爸爸的新女儿。陈十紫稚嫩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好像集市上被人耍的猴。

婚礼结束,她回了自己的土房子,傍晚去跟爷爷放羊。

爷爷跟老头们聊天,有人问,“娇娇难过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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