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敏收到信的时候,村子里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地里的活已经不多了,村里人都开始准备猫冬事宜,钟文敏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下乡已经快五个月,钟文敏半点都没适应下乡的生活,挣的工分根本养不活她自己。

也幸好是手里有钱,再加上家里每一个月都有钱寄过来,不多,五块八块的,但终归是让钟文敏的心安定不少。

知青点的屋子不大,五个女知青挤在一张炕上,炕头有一个自己花钱打的柜子。

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不对,也有,至少钟母给钟文敏缝的那条装钱的内裤,钟文敏捂得死死的。

谁也不知道钟文敏有一条从来不洗,当然也不穿的满是妈妈爱的内裤。

内裤瞒住了,信却是不成,毕竟那短短几行字钟文敏哭着看了好几遍。

连信封里的两块钱也没管。

一旁的一个女知青犹豫半天还是开口:“文敏,你还好吧?”

钟文敏吸了一下鼻子,嗡声回答:“没事,我就是想家了。”

“多好啊,你家里人还念着你。”不像她家,只当她这个女儿死了。

钟文敏红着眼睛笑了一下,没接话,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

开口的知青是个自怨自艾的性子,钟文敏不太喜欢。

也不怪钟文敏,毕竟地里的活已经很重了,身旁还有一个喜欢伤春悲秋的妹子,谁能喜欢?

最重要的是,这妹子不好看。

家里的妹妹虽说也矫情,但至少不会像这个同屋知青一样,人站在她旁边就觉得满心悲伤。

想起钟文姝,钟文敏鼻头又酸了。

想哭。

果然是和丧气的人待久了,自己都矫情了。

摇摇头,钟文敏起身拿起钢笔趴在了炕头上。

“文敏,你做什么?”

“给我妹妹回封信,你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这信是你妹妹寄的呀?还有钱,你妹妹真好,不像我......”

丧气女知青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另一个知青拉走了。

人家的意思都很明显了,再待下去就不礼貌了。

见人都走了,钟文敏拿起笔,刚写下“姝姝”二字,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自己在乡下过得不好?

说这张比家里只大了一点的炕上要睡五个人?

说自己晒黑了不少?

说自己因为不会用镰刀受了伤,腿上留了一个月牙形状的疤?

最后,钟文敏收起了钢笔,认真折起来那张只写了“姝姝”的信纸。

下次,下次姝姝寄信过来的时候,她一定回信。

钟文姝等了一个月,都没有接到敏敏的回信,跟贺实抱怨了好几次。

贺实算是和她们姐妹一起长大,又长了小姐俩五岁,再加上职业的特殊性,贺实其实很细心。

最后,他只告诉钟文姝:东北那边已经下大雪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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