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农户,今年粮食果腹都不够,酒算是奢侈品,倒酒这事自然不能是长辈来。
这一桌的长辈也就陈家和卢家两位老爷子,下边是陈有田、施二郎和卢家兄弟两个,能喝酒的总就六个人,凑在他们这一桌坐的半大小子是不能沾酒的,这会儿规规矩矩坐着呢。
甭管城里乡下,家里家外,吃饭的时候长辈没动筷,晚辈那是不能伸筷的,这是大多数人家都懂的规矩,所以这会儿几个半大小子就只看着大人们的热闹,年纪最大的拴柱有点儿羡慕他三叔能喝酒,他才十四,大人是不给沾酒的,还不知道酒是个什么味儿呢。
陈有田他们这一辈儿,属施二郎性子活泛一些,又很是馋酒,一见桑萝捧了酒出来,起身就去接过。
这一瞧,哟呵,不是散酒!
他抱起来左看右看,两眼就放了光:“阿烈媳妇,这是集上杂货铺买的吧,我先前瞧过,这得十八文吧?”
桑萝没想着他连价钱都门清,笑着道:“施二叔一瞧就是个吃家,我这银钱有限,买不上更好的了。”
“这还不够好?顶好的了!你施二叔我不是吃家,就是馋,馋瘾儿大了也只能逢年过节打一二角散酒,今儿是有口福了。”
陈老汉几个都说是:“这样的坛装酒我们平常可不舍得买,阿烈媳妇你这招待没说的了。”
桑萝笑弯了眼:“那大家今晚吃好喝好。”
又看到酒坛子的封泥,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好,施二郎一看她反应就笑,“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来就成,找块石头就能把泥封敲松,你去坐席吧,这边筛酒的事就我们自己来了。”
男人们喝酒的事,桑萝确实不大会招待:“那就辛苦施二叔。”
与桌上几位长辈招呼过,这才转身去瞧孩子们那一席。
沈宁去请人,照管这一席的就是沈安,十二岁上的几个半大小子都坐到男人那一席去了,这一桌就全是小娃子,最大的就属十岁的二牛了,最小的是沈三家才两岁的甜丫儿,还有个看上去四五岁大的小姑娘,跟着二牛三牛,应该是施家的孩子。
十一个孩子,小的和大的挤在一处,一张条凳坐三个,最小的像沈甜和施家小姑娘那样儿的,直接就不上桌,站在自家哥哥边上等投喂,愣是给去喊人的沈宁和还没来的阿戌腾出来了一张条凳的位置。
沈安看自家大嫂过来了,就凑过去小声道:“虎子还有个姐姐,叫大妞,大妞姐今天也没来。”
小家伙小声给自家大嫂递话儿:“虎子说,他奶奶怕家里人太多,都过来不好,想着他们家他爹和他两个哥哥加他,来了四个了,早上在家是留了他娘、他姐还有他弟在家的,让他二婶带阿戌过来。”
来的人怎么换了,虎子是不晓得的。
他只看到施家人都来齐了,沈金兄弟姐妹也都来齐了,惦着自家阿姐和堂弟阿戌没能来呢,才悄悄跟沈安说小话。
桑萝听着眸光动了动,卢老太太那会儿轻微的神色不对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了。
她不知道卢家这中途换人是妯娌两个有什么机锋,还是纯粹巧合,这不重要,她今天请席是感谢各家出力帮忙的,至于卢家的家事,她无谓究根刨底。
原不清楚卢家有多少孩子,这会儿听说家里不止卢二婶和阿戌,还有个叫大妞的姑娘,担心自己没交待,沈宁不会叫,就与沈安道:“那你再跑一趟,把你大妞姐也喊来。”
卢老太太瞧着是个明事理顾场面的,往家里留三个人想来是真觉得来的人太多,不好意思。
桑萝觉得,要不是拴柱、铁柱和虎子都是在她家帮工的,都在被邀之列,老太太连这几个孩子都不会让来。
想起老太太那天待二儿媳格外慈和关照些,让二儿媳带阿戌那孩子过来,应该是照顾没了男人父亲依仗的二房。
沈安一听大嫂让他去请人,笑着应了一声,和虎子悄悄说了,就往外跑。
桑萝回到妇人们那一桌的时候,几个看到沈安出去的就问起来,桑萝笑道:“才知道虎子还有个姐姐,我让小安跑一趟一起叫来,大家都在这边,怎好留了她一人在家。”
卢老太太实有些不好意思了:“阿烈媳妇,这哪里好意思,说实话,我们家这一来十几个,村里没有这样吃席的规矩。”
桑萝笑着打断了:“阿奶,规矩是好变通的,咱这跟办席也有些区别,就几家人凑一块热闹热闹,就不讲究这些了,再且说了,我也不是那傻大方的,您瞧瞧,咱这些人吃,咱是这三桌席面,就是再添几个,咱也还是这三桌席面,孩子们挤一挤,站个边角,与我也没有多花额外的银钱,您说是不是?”
众人就都笑了起来,陈婆子接着桑萝的话道:“可不就是这样,都是相熟的,哪里就真盯着那几个规矩了。”
施大郎媳妇几人也笑着接话,卢老太太也笑了起来:“行行行,我算瞧出来了,阿烈媳妇是个大方的,大家伙也不笑话,老婆子我也厚一回脸皮啦。”
有说就有捧,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孩子那一桌已经开始吃上了,男人们那一桌酒一倒上,陈老汉和卢老汉几个一开言,招呼着大家伙儿吃,也唰唰动起了筷。
陈婆子见此,笑与桌上众人道:“那咱们也动筷?”
众人纷纷附和:“动筷动筷。”
等都伸出筷子去挟菜,这时施大郎媳妇才挟住一块豆腐,笑着问道:“这是什么菜?从前好似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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