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剑录:“所以你不下山?”

遥光:“啊对!我为什么要放走马儿?等等!回来!”

遥光想把马叫回来,但是马已经跑远了。

遥光说:“我是不是昏头了?”

他只是下意识地,像看电视剧或者修仙小说时,做了一件认知里的事,觉得“此处剧情理应如此发展”。

龙剑录:“……”

遥光对着茫茫的山道,充满了无语感。

“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遥光问。

龙剑录:“我怎么知道你要把马放走?”

片刻后,龙剑录又说:“昨日你打发小白脸时,我就想问了,你准备如何离开北海?骑马?”

遥光:“啊,对啊!哎!这是怎么回事?!”

遥光:“………………”

昨天他也做了一模一样的事,把闪戎当作交通工具,到了北海之后,就打发他走了,完全没想到如何回中原的问题。

“算了,”后悔也来不及了,遥光只得硬着头皮,背靠一棵松树坐下,“山路也没多远,慢慢走,总能走到的。”

龙剑录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遥光。

“可你昨天也没提醒我啊。”

龙剑录:“我可没想这么多。”

遥光:“你刚才还让我别找了,直接回去,如果我现在走回悬天洞府,至少要三年!”

遥光的冒险生活,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与遥远的路途做斗争。

龙剑录:“早一刻动身,便早一刻抵达,说不定路上又碰上哪个小白脸哥哥捎你一程呢?”

“够了。”遥光万念俱灰,说,“下次我绝对不要把世界设计得这么大了……”

“什么?”龙剑录疑惑道,“设计什么?”

遥光一时失言,幸好龙剑录没有追问,说:“来,起来,横竖没事,我教你一招掌法,可以震开巨岩,防身保命。”

遥光只得起来,虽然实在没心情,但总得换换思路,便按照龙剑录所言的诀窍运气,龙剑录说:“你拍一下身边这棵树试试。”

遥光运起真气,击中高树,瞬间树上的雪轰然塌下,把他埋在了树下。

“哈哈哈哈——”龙剑录放声大笑,恶作剧得逞。

遥光从雪里站起来,深呼吸,终于知道龙剑录在捉弄他。

“这就生气了?”龙剑录带着笑意说。

遥光:“你给我等着……”

“行,”龙剑录说,“我等着你,赶紧回来朝我报仇。”

遥光简直要被气死了。

龙剑录:“你看天上?”

遥光黑着脸:“不看。”

龙剑录:“快看,很美。”

遥光的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了,此时他抬起头,午后,阳光已转过长光山,漫天的极光正在一点一点地降下来,于天际跳跃、变幻。

“确实。”遥光喃喃道,他独自一人站在山顶,望向远方,南方大地就在脚下。

“注意山里。”龙剑录又提醒道。

“我看到一根柱子了,”遥光说,“就在不远处,咦?!那是祭坛吗?”

随着极光的铺展,山中仿佛变了颜色,夕阳余晖所到之地,与极光的微弱光亮交错,令远方的某根柱子投出一道黑影,笔直地指向山谷内的某个方位,但那里被大雪所覆盖。

遥光当即侧身,从满是积雪的山坡上滑了下去。

龙剑录:“你当心点。”

遥光到得指向之处,看见山坡的北面有不少积雪,于是用先前龙剑录教他的掌法拍了一记,震开冰雪。

“有个石门!”遥光用力推石门,纹丝不动,忽然他想到了办法,抽出绿枝,指向石门缝隙,藤蔓长起,将石门顶开了一条缝。

里面是个狭长的通道,通道尽头又有门。

“这里没有机关吧?”遥光心想要不要把隐身仙袍穿上,但机关又不长眼睛,不会因为他隐身就不发动了。

龙剑录:“祭祀之处,理应不会有机关。”

遥光便一路朝里走,用同样的办法以法术将内间的门顶开后,里头是个已经塌方的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祭祀台,他使用神光术照耀周围环境,发现大厅内全是叙事的壁画——记录着千年前的那场大战。

两侧屹立着半截雕塑,掩埋在塌方的乱石之下。遥光逐步接近他的目标,不免有点紧张,问:“你知道剑穗藏在何处吗?”

龙剑录只在文献上读过,事实上也未曾到过此地,答道:“应当就在这个遗迹中,你仔细找找。”

遥光端详壁画,壁画上是天女率领诸多仙人,迎战邪神的最终一刻,千年的光阴之中,壁画已变得斑驳褪色,却依旧犹如电影般展示两大阵营对抗,只见天女在高处,持剑飞向邪神,剑穗只是一根红绳,随风飘扬,身后追随着诸多仙人。

邪神则亮出双爪,朝向天空,追随者是魔教诸成员。

在天女与邪神交锋的中间点处,有一道模糊不清的光,上面似乎有痕迹。

遥光举起绿枝,藤蔓绽放、蔓延,犹如伸长的手臂,探向壁画正中央的那一点。

“你看见了?那里有什么?”龙剑录问。

“我猜的。”遥光答道,事实上如果由他来设定,他也只能这么写。

果然,藤蔓纠缠住了里面的某件物事,遥光控制绿枝,要将它朝外拉扯,那却不是宝物或盒子,而是一个机关柄,随着机关柄发出轻响被扭转,祭祀地发生了轻微的变化,石像朝着四周退开,白色的光团升起。

祭坛中央浮起了一个小型石台,石台上又有一个狭长的凹槽。

“像个钥匙孔,”龙剑录的声音说,“但没有这么大的钥匙。”

遥光心想:现在还要去找钥匙吗?上哪儿找去?

“这像个插剑的地方?”遥光突发奇想,解下剑鞘,抽出剑,插进孔隙之中,勉强能吻合。

龙剑录:“走罢,不用再找了。”

“为什么?”遥光突然间明白了,那是插封天剑的地方!

遥光:“……”

他寻找剑穗的目的,是找到封天剑,但这里的设计却是要先拿到封天剑,将剑带到此处,开启机关,才能获得剑穗!

这到底是什么鬼设定啊啊啊!

遥光说:“一定还有办法!我不甘心!”

龙剑录没有说话,显然希望落空,心情也不大好。

但下一刻,遥光感觉到了什么,他低头看,发现胸前的坠饰在发着光,仿佛与狭长的机关孔隙产生了共振。

这是什么意思?遥光迷惑不解,水晶有什么别的作用么?

“我从见你第一面就想问了,”龙剑录说,“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一把钥匙。”遥光说,“但我发誓,它和这个地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龙剑录:“你从哪儿得来的?”

“别说话。”遥光屏息,手持他的六角坠饰水晶,倾身靠近孔隙,突然间,水晶发出光芒,幻化出剑的形态,犹如一把虚拟光剑,飞快地没入了孔隙中!

龙剑录:“你做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遥光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紧接着祭祀地再次发生变化,所有雕塑轰然退开,光芒四射,中央升起光团,以及出现了女神的容貌。

那是天女在一千年前,留下的信息!

“来到此处,想必你已经历过种种磨难,重获‘封天’……”

“还有全息影像?”

“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事情的进展实在太快,已经突破了遥光的认知,他看到了剑穗!剑穗就在幻光女神手中。

“……以‘封天’开启此处,想必邪神亦近复生,或已复生……”

她双眼闭着,面容温柔,双手捧着一件法宝,悬浮于空中,低声道:“大地将再次满目疮痍,现在,继承我遗志的剑仙,带着它去罢。”

“去拿下来啊!”龙剑录说,“你在看什么?”

“先听她说完好吗?”遥光答道。

“为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而战……”天女的化身缓缓道,“我将永远在你的身后。”

天女化身光芒消失,剑穗朝着遥光飞来,遥光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剑穗的光芒便随之一敛,落入他的手中。这枚法宝说是“剑穗”,实则造型半点不像坠穗,只是简单地以绣金线打了一个绳结,且历经一千年,绳结已成了暗红色,实在朴实无华。

“这就拿到了?”遥光仿佛做梦一般。

龙剑录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说:“你那吊坠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取代封天剑?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自己也不知道啊!”遥光答道,“这东西……”

等等,遥光突然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先前他所知道的这枚吊坠的唯一功能,是穿梭来往于两个世界;在其他场合,就再没有作用了,现在想来,会不会是自己从没用过它,才觉得它不发挥效力?

与其说,自己是书中世界的造物主,不如用游戏来比喻,他就像游戏世界中的gm,而gm可以随时修改游戏数据,拥有最高权限,将锁上的门打开,或是无视复杂的条件,直接完成任务?

所以必须在特定场合中,这枚“造物主之钥”才会被触发吗?它刚刚短暂地幻化为封天剑,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幻化为其他法宝?遥光再低头看,发现吊坠的光芒消失了。

龙剑录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等待着,仿佛知道遥光现在非常混乱。

遥光整理心情,深呼吸,推开门走出去,回到风雪中。

“所以现在我拿到了剑穗,然后呢?”遥光问。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快了?”龙剑录说,“现在你最该担心的,是怎么出山回到北海镇。”

遥光千辛万苦才拿到了剑穗,必须好好保管,于是他把剑穗绕了好几圈,缠在自己的吊坠上,没有放进随身空间,而是贴身佩戴,准备离开之后找个地方,好好研究怎么使用。

风雪越来越大了,暴风雪之中,寒流以势不可挡之力,越过山岭南下,长光山成为了世上最寒冷的地方,饶是遥光有真气护体,一时也有些挡不住,只得涉雪尽量在背风之处行走。

“好冷啊!”遥光哀嚎道,“我真是蠢死了!”

龙剑录:“找个山洞先避过风雪再说。”

遥光冻得有点神志不清,爬上一个山坡,望向天空,脖颈上的魔印在风雪之中闪烁,龙剑录突然说:“有人来了。”

遥光:“是吗?太好了!”

龙剑录话音刚落,天空中出现数道御剑光芒,遥光正要喊,龙剑录却道:“马上离开那里,是来找你的!别被他们抓住了!”

遥光:“???”

他下意识地转身要跑,但已经太晚了,天际剑光飞来,来人竟是数名天剑派弟子,以及驾驭飞剑的李文家!

遥光不住退后,看着面前的一幕,沉声道:“又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段遥光?”踏在飞剑上那人年纪未到三十,头束高冠,身着仙袍,形貌甚是沉稳,“你来此地做什么?”

遥光心想:怎么办?

龙剑录仿佛猜到他心里所想,沉声道:“不要妄想与他们交手,你不可能打得过,跟着他们走,路上找机会脱逃,待我出来后再给你报这仇。”

遥光听在耳中,决定暂且放弃抵抗,说:“你是谁?”

“你连我是谁都不认得了?!”天剑派弟子中,那首领怒吼一声,险些令群山中积雪崩塌。

遥光:“……”

遥光又看向李文家,心道:你真不是好东西,一直在跟踪我?

李文家却下了飞剑,朝那天剑派弟子首领说:“戴师兄息怒,容我先问贵派师弟几句话。”

别的人也就算了,李文家一来,遥光简直怒不可遏,正要吼他时,李文家却和颜悦色,问:“遥光,我知道你是被挟持的,告诉我,闪戎在哪里?”

遥光冷冷道:“他把我带到北海镇之后,人就走了。”

“不可能,”李文家说,“他一直在这附近,我能感觉到,最后一次交手时,我便在他身上做了记号。”

那“戴师兄”显然按捺着怒气,朝遥光斥道:“你一个不记名弟子,无视门派禁令私自下山,更与本门叛徒勾结,你好大的胆子!现在就跟我回去!”

戴师兄示意,身后一名天剑派弟子便祭出法宝,是一道闪烁着金光的镣铐,朝遥光扔来,遥光无处躲藏,正要束手就缚之时,霎时间不远处山头,一道剑光刷然飞来!

剑光回旋,先是击中天剑派弟子,再中法宝,将那法宝打得粉碎,数人马上转头,只听一声清喝,怒道:“李文家!你这无耻之徒!你我恩怨,与遥光有何相干?!”

紧接着,闪戎身与剑合,掠向山谷中央,又喝道:“戴烨!放了他!”

李文家与那名唤“戴烨”的天剑派高阶弟子同时出剑,戴烨说:“抓住他!不能再让他跑了!”

龙剑录倒是很镇定:“我就知道小白脸会坏事,趁现在,走。”

遥光拔腿就跑,小声道:“闪戎能打过吗?”

龙剑录:“现在别管他了!隐身仙袍!”

“哦哦对!”遥光赶紧抖开隐身仙袍。闪戎与戴烨、李文家在空中混战,山峦上树木倒塌,万道狂雷倾泻而下,击中山峦顶端的积雪,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大雪崩,遥光不住躲闪逃跑,喊道:“这太难了啊!”

龙剑录:“集中注意力!当心右前方!”

龙剑录完全无法帮忙,只能不停地协助遥光观察,如果他被埋在雪崩之下,自己则实在没有办法,一时情急,却想不到脱身之道。

树木犹如泥石流裹挟般滚下,遥光几次险些被冲倒,隐身仙袍挂住了断木,露出衣角,闪戎见势头不好,弃了李文家与戴烨,从高空中疾射而下,抓住遥光的手,飞向另一个山头,戴烨与李文家当即直追过来。

“你居然没走?!”遥光说,“不是让你快走的么?”

闪戎:“对不起,我怕你独自一人在长光山有危险,我只是远远地看着你,没想到他们追到了这里。”

遥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但闪戎遭到两人围攻受伤,身上一直在淌血,遥光又不忍心责备他。

他们越过山谷,落下茫茫雪原,戴烨已追到面前,不远处,更多的弟子追来。

“别管我了!”遥光推开闪戎,说,“你快走!我被抓住顶多就是关禁闭,你被抓了会死的!”

遥光当即转身,抽出绿枝,雪地中顿时长起铺天盖地的藤蔓,射向天空。

然则,戴烨在御剑高速飞行之时,已准备起了法术,一见绿枝施展,只以为是闪戎在抵抗,当即绽放光华,引领众多弟子祭起法术,形成炽烈火球,坠向战场中央,引发了大爆炸。

遥光耳畔传来龙剑录的声音,却听不真切,霎时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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