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枝想反驳,但话即将出口时又觉得没劲,嘴上逞强没任何意义。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松开被握得指节泛白的手,冷淡开口:“他打人是事实,我怎么帮?”

“律师说了,要么邢铭坐牢,要么就花钱和解。”朱萍似乎是在等着邢枝的这句话,立刻接道:“对方要8万块才答应和解。”

邢枝一怔,几秒后,忽地笑了出来。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要钱才是目的。

“邢铭是你们的宝贝儿子,坐牢还是和解,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我管不了,也没那个能力管。”

朱萍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没良心的货,邢铭是你弟弟,我是你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我生你养你一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自己亲弟弟都不管,你这样的人死了是要下地狱的!你不得好死!”

邢枝懒得听下去了,直接挂了电话。

楼梯间里瞬间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到只剩下邢枝的呼吸声,偏偏她的呼吸声又特别弱,存在感极低。

她握着手机,还保持着接电话时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

几分钟后,邢枝才回过神来。

她表情木然,像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意识到现在是上班时间,她正站在公司大楼的楼梯间里。

转身想回去继续工作,走了几步,又停下,颓然地垂下头,身侧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她往下走了几个台阶,靠着墙壁坐了下来,身体往一侧偏,把整个身体的重心都交给墙壁。

弓着腰,下巴努力往胸口的方向贴,双手交叉着搂住了自己的肩膀。

垂眼看着自己脚上的帆布鞋,一滴眼泪落在上面,洇湿一小片,像盛开了一朵小花。

紧接着又开了第二朵,第三朵……直到连成一片花海。

此时此刻,邢枝希望有一个坚实的臂膀可以借她靠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再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就更好了。

这墙壁太硬了,硌人。

……

晚饭邢枝没胃口吃,吃了一罐冰饮料就睡了。

半夜被胃疼闹醒了。

老老实实地起床喝了一杯热热的水,才感觉舒服一些。

是谁说喝热水没用的,这不是挺有用的么。

邢枝抱着毯子坐在沙发上,一点睡意也没了,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她刚出生那几年,邢建民和朱萍的关系很差。

邢建民怪朱萍不争气,生了个赔钱货,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开始整天不回家,在外面搞女人。

朱萍不敢反驳,就把怨气都撒在邢枝身上。

至今邢枝都还记得朱萍骂她的话:“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托生成个男孩?裤裆里怎么不带个把儿?你要是死了就好了,早死早超生。”

朱萍认为,只要她能生出男孩,就能留住丈夫的心。

其实她的身体不好,不适合再生育了,可是为了挽回丈夫的心,她还是冒险怀了二胎。

邢铭出生那年,邢枝五岁。

彼时的邢枝比灶台高不了多少,就被迫承担起了照顾家庭的责任。

她伺候妈妈坐月子,手洗全家的衣服,给弟弟换洗尿布,照顾一喝酒就耍酒疯的爸爸。

稍微大一些之后,弟弟也开始欺负她,经常无缘无故打她,打完了再向父母告状,说邢枝欺负他。

只要弟弟告状,父母从来都不会多问一句,对着邢枝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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