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的议论声传入郦仲孚耳朵,他到底是为官多年,总还有些经验,此时已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牛小三也明显开始紧张起来。
柳翀一把推开屋门,走了进去,果见屋内灶旁有一蜂窝煤炉,柳翀取下炉盖,却见里面并不是整块的蜂窝煤,而是捣碎的煤粉,塞得满满当当,上面一层还未烧完。
“郦刺史请看,我家的蜂窝煤之所以做成带眼的形状,就是为了充分燃烧,而这牛小三却故意将成型的蜂窝煤捣碎压实,就是为了让煤炭不能充分燃烧,而且这上面一层还未烧完,也正说明了这一点。如果学生所料不错,那烟囱想必也被做了手脚吧。”柳翀说着冷冷地看向牛小三,牛小三此时已抖如筛糠了。
郦仲孚立即让人去查看烟囱,果见烟囱上压着一块厚砖,那衙役又往里掏了掏,竟还掏出一件团成一球的旧衣服,周围早有眼尖的百姓认出来了,那正是牛小三的一件旧衣服!
此时,便是再愚钝的人也明白了,这分明是牛小三故意制造了煤炭燃烧不充分的条件,谋杀了自己的父母!
郦仲孚勃然大怒,他原本打算借此案严办柳翀,如果能定个死罪那便再好不过,说不定还能得到上面那位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即便不能定死罪,也要好好惩治羞辱一番,至少报了当年柳明诚之仇,哪成想,事到如今,不仅仇报不成了,反而因此案将平原大长公主府得罪的更狠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牛小三!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胆牛小三!尔谋害父母在先,诬告他人在后,还不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牛小三见事已败露,早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哆哆嗦嗦地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这厮嗜赌成性,欠下了赌坊一大笔赌债,赌坊要他拿房子抵债,他回家找牛老汉要,牛老汉早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死了心,如何肯给?他无奈之下便起了歹念。
这一日他打了二斤高粱酒回家,假装向爹娘认错,说是以后要洗心革面,哄得牛老汉夫妇心花怒放,二斤酒下肚便都有些醉意,早早地就睡了。
牛小三趁他们睡下,布置好了煤炉子,堵了烟囱,又和了黄泥封好门窗,自己去赌场堵了一夜,将近天亮的时候又偷偷跑回家将黄泥铲去,进屋确认父母已亡,这才又关好门窗,偷偷跑了出去,等将近晌午时分才假装刚从外面回来。
此事他本来也不打算报官的,只想着去“平原煤炭店”讹上一笔钱,哪知道那李掌柜油盐不进,二话不说让人将他扔了出来,他这才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一下,谁成想不但没报复成,反倒将自己给折进去了。
郦仲孚一听自己竟被一赌棍当了枪使,恼羞成怒,一肚子邪火儿便都撒在了牛小三身上,当即令人就同着街坊四邻的面,狠狠地打了他四十大板,又当众判了他凌迟之刑,命暂将他钉杻收监并上报刑部。
判完了牛小三,回头见柳翀、柳恽等不无得意的表情,郦仲孚心下大为不甘。
柳翀见他眼珠子又在乱转,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忙道:“郦刺史,真凶虽已落网,但此事毕竟因我店中煤炭而起,‘平原煤炭店’情愿负责牛老汉夫妇一应丧葬事宜,定将他夫妇二人风光大葬。”
见柳翀给了个台阶,郦仲孚心知此事也只能如此了结了,虽不情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将煤炭店众人具结释放、店铺解封,判完之后便拂袖悻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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