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延年、罗汝芳二人边吃边喝边聊边笑,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便仿佛真的是故友重逢,互道衷肠,无人知其中杀意。

杜延年饮罢杯中酒,放下酒盏问道:“可有一点我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既然已经将我逼上了绝境,为何不乘胜追击、赶尽杀绝,却又要借邱邦士之手救我一次呢?请惟师赐教。”

罗汝芳轻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柳明诚的这个决定他其实是不赞同的,他想不明白就为了区区矿山便将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拱手送出,导致一番谋划前功尽弃,这到底算的是什么账?

“这是德甫的意思,他大概是觉得你现在还不是倒台的时候吧!”

“因为征伐扶余在即?”

罗汝芳放下竹箸,意味深长地说:“鹤寿啊,你跟德甫虽政见不同,立场有别,但有一点是一致的,你们都不是会拿国事当儿戏的人!”

杜延年沉默了,许久后说了一句:“只要他不扯我后腿,扶余之战我尽量控制在一年之内!”

“你大可放心!”

“嗯。”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后,杜延年心里轻松了许多,便又聊了些别的事情,“望州那位小公子如何?惟师教了他几年,应该很了解他吧?”

罗汝芳笑了:“那位小公子如何,我不信你真的不知道。”

“此言何意?”

“你这便无趣了!”罗汝芳斜了杜延年一眼,“范夷吾是你的人,德甫早知道了,再否认就没意思了!”

“呵呵呵呵,小手段而已,难道德甫就没在我府中安钉子?”杜延年有些不好意思。

“他还真没有!”罗汝芳认真地说。

“为何?”

罗汝芳皱皱眉:“这就是你俩的不同之处了。德甫能容得下范夷吾,你呢?若真在你府里安排个人,你容得下吗?”

杜延年摇摇头苦笑道:“这就是惟师帮他不帮我的原因?”

“那倒不是,我帮他主要还是因为报恩。我当年被人陷害入狱,是老国公救的我。当时你虽还未入仕,但后来也应该听德甫提过吧!”

杜延年想了想:“好像听他提过一句,但没有具体说。”

罗汝芳显然也不大愿意提起往事,只简单说了一句:“总之,柳家于我有大恩,老国公去得早,我未能报此恩,便着落在德甫身上吧!”

杜延年挑眉笑道:“是啊,论起家族荫庇,我永远比不上德甫。”语气中不无嘲讽之意。

“算了,不说他了,我还是想聊聊那位小公子。”杜延年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范夷吾没告诉你?”

“有点看不透了。”杜延年难得的承认自己看不透一个人了,而那人竟还只是少年郎,“之前看他做的诗,倒是恬淡的很,也有些才华,倒像是个富贵闲人的做派;但是他近来做的事,颇含进取之意,却又惜乎铜臭味十足。既恬淡又逐利,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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