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猪的几人连忙将杠抬起,将猪从秤上卸下,又放在炕桌上。
过完秤,帮忙抓猪的男人们牢牢地把猪按在炕桌上,桌子前面的猪头下面早早放着一只大大的铁盆,这是用来接猪血的。
大老刘左手持绳,右手握刀,老神在在的走到猪前,先是用手中的小绳麻利的捆住猪嘴,接着左手提起猪头,让头悬空,右手持尖刀迅速的向猪脖子腔部刺去。
这个动作最能检验杀猪人的技术了,技术好的一刀下去直接毙命,鲜血会从伤口喷射出来,呲到下面接着的大铁盆里,技术不好的就麻烦了,一刀不死,猪挣扎的厉害,口鼻都会窜血,还得再补几刀,接的血不干净了不说,猪身上的血也放不干净,猪肉吃起来有股子腥臭味。
好在大老刘技术过硬,一把尖刀如小李飞刀一般,出手不见影,刀光一闪就深深的插进了猪脖子里,直达心脏,再拔出来的时候,猪血就顺着伤口呲到铁盆里,大老刘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秸秆,快速搅动着铁盆里的猪血,防止一会儿灌血肠的时候凝固。
放了有一会儿,才算是把血放干净,盆被端到了屋里,留着一会儿灌血肠。接下来,就是给猪褪毛了。
褪毛前要将猪先用气吹起来,这样好褪毛,村里人也有精通此道之人,而且现在有了打气筒,不一会儿,就吹好了。
之前烧开的水被一瓢瓢的浇到死猪身上,然后用刮刀狠狠一刮,猪毛很利索的就刮下来了,露出干净的猪皮。再重新打一遍光板,这才算收拾干净。
开膛破肚的活还是大老刘来。多年的屠户生涯,练就了他一手庖丁解牛般的切割手艺。
猪头、猪尾巴被割下来放到一旁,猪的心、肺子和肝等内脏也被摘出来单独放在一个大铁盆里。剩下的白条猪中间劈开两半,里脊、排骨、前槽、后鞧,板油在大老刘的刀法下分别被切割撕扯下来,分门别类的装在不同的器皿里。
齐文今天也是开了眼,头一次见识了杀猪的整个过程,很是兴奋。看到肉都分差不多了,他灵机一动,想起了他以前最爱吃的一道美味。
他踅摸着四周,没找到那东西呢,还是得问问刘大爷,他应该知道在哪。求人办事,不好空口白牙的,于是齐文进屋,从散着的烟盒里拿了一根长白参烟,凑到大老刘身边,边把烟递给他边讨好地说道:“刘大爷,歇会儿抽袋烟吧。那个,大爷,你知道猪连体(猪的胰脏)放哪了吗,我想整一条烤着吃。”
大老刘回头看了看老齐家这大小子,笑着说道:“你小子,还挺会来事。我给你找找啊。”边说边去装内脏的盆里翻找着,没几下,就摸出一条长长的如牛舌般的红色肉体,边递给齐文边说道:“在这呢,给你吧,你会烤连体吗?”
“没事,大爷,我会。”齐文把烟往刘大爷手里一塞,双手接过连体,头也不回的就跑了。哈哈,这东西烤熟了,在撒点盐面,吃起来老美味了。
烤这玩意得用铁丝串起来,放灶坑那烤着吃才好吃。齐文找来一根铁丝,将连体竖着穿了上去,又让切酸菜的王大娘帮着在连体上拉了几刀,这样更容易熟,撒上盐也更入味。
将穿好的连体均匀撒上一层盐面,然后伸进灶坑里,来回翻动着,通红的火炭炙烤着,连体上不时有汁水落下,激起一阵阵白烟。
不一会儿,连体就烤好了。齐文找来剪刀,将连体剪成一段一段的,咬下顶端的一小块,在嘴里一嚼,嘿,外焦里嫩,带着咸味的肉质和美味的汁水混合在一起,带来了非同一般的口感。
齐文美美的吃了一块,想起在屋里玩的弟弟妹妹,连忙进屋,给他俩一人分了两块。兄妹三人你一口我一块的分着吃完了这条连体,都觉得意犹未尽,齐武嘟囔着没吃够,还想再吃,齐文告诉他一会还有大肉吃,他才罢休。
杀完猪的男人们端着盆进屋开始清理肠子,这是个精细活。肠子要反复翻转清洗,洗净肠子上的油啥的,然后才能灌血肠。
屋外,女人们忙着往热气腾腾的大锅里放酸菜、大骨头、大块肉。屋里的锅也没闲着,烀着大肘子、猪肝、猪耳朵。
一直忙活到下午一点多,各种骨头、肉啥的都烀熟了,终于准备开饭了。
男男女女的放了满满两大桌,随着一声吆喝:“上菜喽!”走菜的小伙子们端着木质托盘,将碟碟碗碗的均匀分派到两个桌上。
先上来的是一大盆酸菜五花肉血肠。接着是拆骨肉、扒肘子、蒜泥白肉、手掰肝、熘肥肠、凉拌猪耳、凉拌白菜丝、油炸花生米,满满登登,摆满一桌子。
齐文他们几个小孩被分到了西屋女的这桌,这桌有一个好处,肉啥的下的慢,那大肥肉女的吃几块就吃不下了,这下可便宜了齐文,甩开腮帮子一顿造,吃得满嘴流油。这个年代的猪肉可真香啊,肥而不腻,不像后世的猪,都是饲料催起来的,吃起来没有肉香味。
齐文和老妈说了一声,吃饱了,就拍着肚皮下了桌。大人们也没在意,反倒觉得这孩子挺能吃的,是好事,能吃才能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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