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榆迄今为止的人生里, 她习惯了被人当做beta。

她擅长交流,脾气又好,人缘一直不差。

但当她以alpha的身份回到学校, 读了两天书后,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边好像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真空地带。

上课没人敢坐她旁边。

在走廊上和人狭路相逢,对方会战战兢兢地主动后退两步,给她让路。

端着餐盘路过一群围着桌子喧闹的学生, 他们在看见白榆的瞬间就不由自主地摁下了静音键, 直到白榆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才敢重新冒头。

倒也不是没人对着她笑。但那些笑容里透着谨慎和敬畏, 和她说的话也很客套。

白榆纳闷了一天, 直到傍晚与谢利、钟离乐在训练场聚首, 她才提出这个疑问。

“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很怕我的样子?”

正在做平板支撑的谢利差点手一软塌下去:“不是, 小榆你自己没感觉吗?”

“什么感觉?”

这下轮到谢利被问倒了。他也说不上来。

“是一种威胁性。”钟离乐低头着蹂躏手上的握力器,手臂上肱二头肌的线条流畅又漂亮, 女a的肌肉在外形上没有男a那么夸张, 但密度比男a更大,“那一种和信息素不同的感觉。信息素给人带来的威胁感会更加激烈。但你身上的这种威胁感更加安静恐怖一些, 即使是没有腺体的beta也能感觉到。”

“……到底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让人大脑放空、心跳变慢, 下意识不敢作出违逆你的行为,等你走远了他们才会清醒过来, 而且是心犹悸焉的那种。”谢利说,“这是我们班上一个文采不错的alpha告诉我的。”

白榆眨眨眼:“可你们不是没什么反应吗?”

“那是因为我们习惯了。”谢利跳起来, 用毛巾擦擦自己头上的汗,元气满满道, “而且我们都相信你不会随意出手伤害我们。”

所以信任关系能减轻这种威胁感吗?

难怪早上江魏还能理直气壮地让白榆帮他打卡点到。这人昨晚为了画设计图几乎熬完整夜,白榆出门的时候看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究竟是什么神奇的原理?

就在这时, 宁迦过来了。

他穿着银灰色的训练服,双眸如两点寒星,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他是刺客型的机甲单兵,机动性高,爆发力强,打架的时候经常把人一套带走。

“你们这是在干嘛——”

他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不那么刻意地落在白榆身上。但在那瞬间,他的眼睛就黏在白榆身上了。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那么的专注,仿佛还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缓缓涌上来。

“宁迦!喂,你怎么走神了?”

他如梦初醒,颤巍巍后退一步,心脏不受控制般加速跳动。他的耳朵和脖颈一定红透了。有那么一瞬间,一种堪称疯狂的渴求捕获了他所有的知觉……他对此感到惊恐,下意识将那股感觉压制下去,但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就像被揉的皱皱巴巴的花朵还是要盛开吐蕊。

“嗯,什么?我没事,我很好——”

“你确定你没事吗?草你流鼻血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

鼻孔里堵着两堆医用棉花的宁迦面如菜色,盘腿坐在地上,看样子恨不得马上升天。

谢利关上医疗箱,叹息一声,看向白榆:“你这什么体质啊?alpha见了颤抖,omega见了腿软?”

宁迦虚弱道:“这不是宁希的错……”

白榆大声:“你别平白污蔑人啊!”

“是基因震慑。”宁迦微微仰头,把棉花摁紧了些,说话翁里翁气的,“你可以去找皇帝陛下了解一下。据我所知,很多皇族都有这种天赋。”

白榆:“……”

列娜西家族不愧是出了许多皇子公主伴读的家族。对这种皇室密辛倒是手到擒来。

“找陛下?别了吧。我们这个陛下的脾气可不太好。小榆要是冒冒失失地因为这种问题去打扰他,就算她是公爵府的人……”谢利抬手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为小榆的脑袋着想,我觉得还是算了。”

宁迦一顿,轻声问白榆:“他们不知道吗?”

白榆摇头。

宁迦淡淡道:“好吧。那读档重来。就当我刚才没说过那两句话。”

谢利忍不住吐槽:“喂喂喂,能不能别把人当傻子敷衍啊?”

白榆挠了挠鼻子,示意谢利和钟离乐凑近一点。

两人狐疑地把耳朵侧过来,听白榆说了两句话。

“……”

“…………”

又来了。这种熟悉的眩晕感。

和白榆第一次说她姓伊尔洛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钟离乐的表情有瞬间的空白,而谢利率先反应过来,睁着眼大呼小叫:“这么重要的事——”

“嘘。”白榆朝他们做个噤声的表情。

谢利咬了咬牙,声音瞬间低下来,但语气还是相当哀怨:“这么重要的事,小榆你不早说?还是不是朋友了?!”

“抱歉。”白榆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叹息道,“在我想到办法解决这个‘基因震慑’之前,只能麻烦你们在对练课上和我组队了。”

谢利:“我不行,我中程射击水平太差,老师这两天正揪着我补课。”

宁迦:“我不行。我腿软。”

钟离乐白了他俩一眼:“平时不就是我和白榆对练的多吗?那就还是我来。我才不怕什么基因震慑。”说着,她把手里的握力器丢给白榆,“来,多练练,明天尽管出招。”

白榆接住握力器,下意识用力——嘎吱一下,整个握力器被她捏弯了。

谢利/宁迦/钟离乐:“……”

白榆一愣,下意识摊开手掌,握力器的把手部分已经被她捏成碎片,凄凄惨惨地挂落在变形的金属上。

“呃,这个握力器多少钱?”白榆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赔你。”

钟离乐深深吸口气,站起来,战意蓬勃地喊道:“走,我们现在就去对练!”说着,她率先向机甲训练室走去。

白榆拍拍腿上的灰尘,站起来,见宁迦还坐在原地,有些狐疑地走过去向他伸出手:“还不走吗?”

宁迦看着那只莹白的手心,低声道:“我现在没法走路。”

“我搀着你总行了吧。”

“不行。”宁迦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埋怨,“扶着你我就更走不动了。”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宁迦突然又娇起来了?

“你刚才是不是话没说全?基因震慑应该不至于让你流鼻血吧。难道我还会对你们造成什么精神损伤——”

“别乱想。”宁迦打断她,“没有这回事。我会流鼻血完全是巧合。”

说着,他低下头,嘴角忍不住微笑起来。

应该是他们两个基因匹配度挺高的。所以他才会产生这么激烈的——

基因迷恋。

宁迦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崩溃和困顿都非常可笑。

诚然,最糟糕的时刻早已经过去。即使他失去所有和白榆在一起的可能,他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悲观绝望。但这一切的峰回路转、阴差阳错,似乎都在印证一个宁迦认为的真理:

他们是天生一对。

宁迦列娜西配不上她,和她也没有共同语言。但他会蜕变成更好的自己,然后……终有一天如愿以偿。

只需要耐心。只需要等待契机。

宁迦再抬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无懈可击。他的面部轮廓愈加成熟,但实力的增长并没有让他丢掉omega本质的美。纯净,纤细,艳丽,漂亮地如梦似幻。

“……那个,宁迦。你的鼻血好像不流了。要不要把鼻子里的棉花拿出来?”

“……嗯。”

为什么刚才宁迦的笑容有些僵硬?是错觉吧。

之后,钟离乐和白榆驾驶着机甲对练了两场。

任谁都能看出来,钟离乐几乎是在被压着打。白榆的力量、反应、速度,不知为何都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虽然和老师相比,白榆仍旧缺乏一些战斗经验,但大家都觉得她再过不久就能超越学校里的老师。

出机甲后,钟离乐喘着气问白榆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白榆把白龙幼崽召唤出来,捏着它的脸颊说道:“看见这只龙了吗?我喂它吃了足足四千万星币的虫晶。换句话说,这是氪金的力量。”

钟离乐震惊地看向那只傻乎乎的白龙,面露迟疑。

“喂精神体吃虫晶?这是什么秘诀吗?”

“喂喂喂,你可别瞎学。这只龙是什么牙口,你那只蝾螈又是什么牙口啊,别把你的精神体给撑死。”

“谢利你滚蛋。你的鹅又好到哪里去了?”

“这你就不懂了,鹅能吃石头的。”

出于实验目的,白榆掏出了一颗作为白龙零嘴的虫晶,让谢利和钟离乐把自己的精神体放出来试试。

粉色的六角恐龙在看见虫晶的瞬间就冲了上去,但不是咬,而是用自己的脑袋拼命地撞。白鹅也差不多,嘎嘎嘎地猛冲上去用嘴啄那颗虫晶,那气势仿佛和虫晶有什么深仇大恨。两只精神体闹得气喘吁吁,把一颗完整的虫晶弄得四分五裂。

白龙幼崽在一旁觊觎半天,趁此时冲过来,把虫晶一扫而光。

六角恐龙:“呜帕鲁帕咕噜噜……”

大白鹅:“嘎嘎嘎!”

它们满脸惊恐地爬到白龙幼崽身边,围着它转了两圈,然后开始轮流顶它的肚子,那神情仿佛在说“你为什么要吃垃圾!快吐出来!”。

白龙幼崽并不搭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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