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未动, 先睡了一觉,待得半夜醒来,翻了个身, 朝向纱幔之外。
屋中只有一盏烛火,朦朦胧胧。
隐隐地她瞧得清楚,外边守夜的女子坐在桌前,手抵着额际,状似也小憩了起来。
这时,她方才慢慢地动了去。
小姑娘抬手拔下了头上的?一支珠钗,亦从衣间?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帕子, 平铺在?被衾之中,忍痛刺破了手指,以血做墨,一面小心?翼翼地监视着那三?人, 一面借着几近没有的?亮光, 在?帕子上写下了几个很?小的?字。
而后,她等了两日。
石屋昏暗,不见天日, 颜汐不知时辰, 实则她也不知是过了几日,仅从三?人给她的?膳食次数上判断, 自己大抵是已?被囚两日。
第三?日早膳之后, 她捂住了心?口,秀眉微微蹙起,发?出轻吟, 佯做不适。
杀手之一就在?身边,立马扶住了她, 语声古井无波:“小夫人怎么了?”
颜汐顺势软绵绵地倚靠到了那杀手的?身上。
“不舒服...胸闷的?很?...”
话语亦是有气无力。
刚说完,另两名女子也便都过了来。
几人面面相觑,尽没言语,眼神之中皆露了不小的?怀疑,不信显而易见。
颜汐知道她们不会轻易相信,接着也什么都没说,只不住地轻喘,紧攥心?口,秀眉越蹙越紧。
“小夫人?”
几人再度对上了视线,明显不如适才镇静,但也俱无慌乱之色。
颜汐这才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我?...自幼身子骨弱...有心?疾...尤其十一岁那年...落水之后,畏寒惧寒,加重心?疾...直到近两年...方才发?作不甚频繁...许是这屋子太过...太过憋闷,方才...我?...不是在?耍花招,也...也没别的?要求...只...帮我?回节度使府取一下药成么?”
这要求确实不过分,甚至理所应当,是她们该做的?。
然?...
三?人互视一眼。
眼下虽然?自出来后,她几人便再没回去过,但已?然?知晓宁国公封锁了整个扬州,节度使府中必然?留有他的?人,此?时她几人怎么可能敢回去,乃至进?她房中?
但又不知她此?番模样是真?是假,如若是假,怎么都好说,但如若是真?,倘使有个闪失意外,她几人又如何担待得起?
思到此?,其中一个道了话语:“带小夫人出去透透气...小夫人瞧瞧会不会好些...旁的?,恕我?等不能满足小夫人的?要求...”
颜汐料到了,娇弱的?点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
“试试吧...”
她言罢,三?人中的?两人便扶着她站了起来,继而,一人先行,出去探了探外边的?情况,瞧着一切平常,方回来接人。
颜汐就这般出了去。
女杀手为她拿了垫子,寻了处干净之地,让她坐了会。
颜汐捂着心?口,水光潋滟的?眸子无甚精神,只时而慢慢睁开,缓缓转眸朝着四下简单看看。
确定了此?处除她三?人之外,大抵是没有别的?人了。
三?人皆同她入了地下石屋,怕也是在?尽量减少此?处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以掩人耳目。
在?外大概呆了小半个时辰,颜汐渐渐“恢复”,也便松开了捂着心?口的?手。
三?人对视,不时其中一个提议回去,颜汐乖乖地应了声,跟着几人回了去。
这第三?日就这么过去,转而到了第四日。
她无任何行动,一整天都甚乖。
然?,第五日一早,故技重施,三?人便又把她带了出来。
吹过风,透过气后,她也依然?如那第一次一样,乖乖回去,静静等待下一日。
下一日晨时,她便浑浑沌沌,再不再起身...
任三?名杀手如何叫人,她皆充耳不闻,已?然?是失了意识之状!
三?人当即慌乱,顷刻便派出一人出去寻了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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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陆伯陵已?至六日,派人日夜相寻,几近将大半个扬州翻了个底朝天。
然?连那小姑娘的?影子都没发?现?!
这第六日上午,扬州城外传来了消息。
国公夫人方氏来了。
陆伯陵没想到夫人会来,闻得甚是意外,亲自纵马去接了人。
方氏遥遥地便看到了丈夫,所乘马车被放行入内。
她掀开帘幕与丈夫对上了视线。
人脸色苍白,满面担忧,但姑且什么都没说,直到进?了节度使府。
方氏下车便抓住了丈夫的?手,仰头,急切相问:“人可找到,可真?在?他这,真?被他藏了起来?无...无恙呢?”
陆伯陵垂眸冷颜瞧着夫人,一言没发?,但态度就是语言,就是答案。
方氏双腿一软,心?重重一沉,明白了,人确实是被自己那儿子掠走,那一切确实是自己那儿子干的?!
陆伯陵从长安走时没任何言语,方氏是在?他书房之中看到了那封信。
她紧随丈夫之后,携人赶来了扬州,不敢相信亦不愿相信,但那可怕的?事已?然?是事实。
入城之后,士兵拿着画像四处搜寻,眼下是什么状况,方氏冰雪聪明,如何参不透?
“他竟还执迷不悟,不肯放人?”
陆伯陵咬牙怒道:“何止是不肯放人!那个畜生嘴上根本便不曾承认!”
嘴上不认,行为却认。
他认打,认囚,不是认了之态,是什么?
他,在?和他硬耗!
陆伯陵一想到此?,就更是怒火上涌。
方氏再度软了腿,险些跌倒,被身边的?两个婢女扶住了身子,转而,再度恢复过来,马上让人带路,快步,亲去了陆执寝居!
到时,陆执正上身被缚,躺在?床榻之上,闭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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