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修略微怔了一下,起先没答,旋即方才开口安抚:“弟妹放心,有陆兄在,她不会有事。”
林文竹眼泪在眼圈中打转,心中翻江倒海了似的,但听得?谢怀修此言,点了头:“嗯。”
小半个时辰后?,林文竹与婢女收拾妥当。
小厮将东西搬上马车。
当日,李乾津尚未现身,大明宫尚未有火药被引爆之前?,他,便带着林文竹逃出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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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汐姐妹在梁州停留了两日三夜,解了乏累后?,便赶紧上了路。
沈嬿宁怕卓牧白追来,巴不得?日夜兼程地跑。
颜汐心中隐隐地也?有着点不好的预感,亦不敢停留太?久。
接着,十人昼行夜宿,又一连跑了七八天,七八天后?歇息一日,如此一行就是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之后?,她们终于到了剑南道益州。
众人皆喜,姐妹二人寻住处,买宅子,备物品,姑且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这般一过就是四个多月,迎来新年,到了次年三月,春暖花开。
沈嬿宁腹中胎儿已?八个月有余,肚子早一天天大了起来,眼见着便要?生了...
颜汐除了每日为阿姐诊平安脉,给阿姐调配补药、补品,便是陪着阿姐养胎聊天说话,日子过的虽平淡却舒心,每日温馨欢喜,又满含期待,等着长姐腹中的小生灵降生。
除此之外,她便是每隔五日去一趟集市,非为买东西,只是去听人说战事。
剑南道不比山南西道,节度使姓宋,有些中立之意?。
两方交战已?半年有余。
昔日退回扬州之时,是李胤杀陆执最好的时机,彼时他都?没能?杀得?了他,后?续自然只会更难。
两方力量本极其悬殊,然不过半年,便已?势均力敌。
扬州大有退守为攻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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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节度使府,深夜,陆执书房。
灯盏中烛火微亮,立在玉案两旁。
桌上铺就着地图,狼毫已?干。
男人倚靠在太?师椅上,双眸紧闭,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良久良久,他突然睁开了眸子,从?睡梦中惊醒,那双眸子依然黑暗无?光,视线模糊,半眯许久,方才看清屋中陈设,分清自己身处何地,眼前?小姑娘的一颦一笑慢慢消散。
他,又梦到了她...
半年前?她不辞而别。
他至今不知她在何处。
她与他相认,治好了他的病,但,还是离开了他...
他曾疯狂地找她,却如何也?找寻不到...
陆执倚坐在原地一动未动,心口“砰”“砰”“砰”地跳动。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良久良久,起了身去,摇摇晃晃地缓步出了书房。
夤夜,凉如水,天无?星,夜风袭来,裹着花香,吹动他的衣摆,发出猎猎声响...
不时,他返回寝居,进了卧房,皂靴未脱,昂藏的身躯慵懒地躺在了床榻之上,抬手随意?地扯着领口的衣裳,将衣服解的乱七八糟。
一股浓烈的思念与极端的占有欲席卷心头,他念她至极...
“东福...”
忍耐良久,嗓音低沉颓废,他唤了小厮。
半晌无?声,他明显暴躁不耐了去,厉声再唤:“东福!”
这次有人听到了传唤,急匆匆地过来,但却不是东福。
“世子,奴才在,今夜非东福当值,晚上那会子,世子让东福回去歇息了...”
陆执呼吸渐沉,眸子半睁,修长的手还在胡乱地扯着衣服,没再追问东福,语声低沉而沙哑:“去,把五石散拿来...”
“啊...”
小厮顿了一下,弯着身子,忍不住劝道:“世子,那东西吸多了伤身...世子别...”
他话还没说完,但见男人转过了头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
小厮当即身子一晃,被拽到他的眼前?。
男人眸色微红,狠声:“我叫你拿来...”
“是是是是...”
小厮再不敢说其它,连连点头。
陆执阴恻恻的眸子又盯了他好一会儿,方才慵懒地松开了人。
小厮连忙去取,将东西放到了桌上,过来回禀。
“世子...”
陆执抬手,让人退了,不时起了身,将衣裳彻底扯开了下去,随意?丢在了地上,裸露着精健的胸膛,结实的臂膀,慢悠悠地到了桌前?。
良久良久良久...
他身子放松地靠到了椅背之上,头颅轻仰,双臂垂下,眼眸微闭,神态放松,唇角边慢慢泛起笑意?,黑漆漆地视线之中,终于又渐渐浮现了她的样子,她的眉眼,她的一颦一笑...
渐渐地,幻觉出现,耳边响起了她的声音...
“哥,哥...”
那是她十几岁时的样子,不是今生,好似是俩人的前?世...
她十岁来了陆家,奶声奶气,胆子很小很小...
不仅胆子小,个子也?矮矮的,白嫩嫩的好似一只漂亮的小白鸽...
每次看到他,她都?害怕似的低下头,甚至不敢与他说话。
那时的他只有十六岁,尚未恢复记忆,并不认得?她。
他有些纨绔,有些不羁,也?有些恶趣味,觉得?她长得?可爱,便总想把她弄哭。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吓哭了她...
她哭了,他再哄她,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幻象中,她未曾落水,未曾生病,未曾离开陆家,一直就在他的身边...
他没想过会对她产生情分。
但就在那一次又一次地接触之下,慢慢地真?的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在毫不知情之下,第?二次对她产生了兄妹情。
他带着她读书,带着她写字,带着她下棋,带着她画画,带着她游山玩水,带着她打猎射箭,带着她骑马拉弓,带着她赌钱,带着她会他的狐朋狗友...
他做什么事,都?习惯了带着她....
她也?习惯了为他保守秘密。
后?来,她便开始管着他,不准他再进赌坊,也?不准他再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酒肉朋友。
起先他只是觉得?她幼稚,后?来,他竟就听了她这个幼稚的小孩的话。
那年,她十三岁。
慢慢地,她长到了十四。
他开始做那场屠杀的噩梦,越看她越眼熟,越看她越产生一种扭曲的心里。
他觉得?,她是他的。
他们不是亲生兄妹,或许可以不做兄妹。
然每每这种禽兽的想法涌上心田,他都?会隐忍克制,把它扼杀在心中,让它永不见光。
他愈发频繁地做那个噩梦,也?愈发地想她。
他想她无?时无?刻不留在他的身边,无?时无?刻不看见她。
后?来,他离开长安三个月。
在那三个月里,他恢复了李乾津的全部记忆...
也?在那三个月里,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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