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云起不接,玉琢略一想便明白了为什么,她只笑道:“这只是最基础的功法,并不是招摇山不能外传的隐秘,若能帮上你也是件好事。”

“何况我昨日还喝过你的鱼汤,这便算回礼吧。”

她这样说,陈云起才接了书简,沉声谢过。

“虽然现在才引气入体是有些晚了,不过你从前并未接触过修行之事,能在无意识中引气入体,已是很不错了。”玉琢勉励他道,“说不定不用多久,你就能步入引气境。”

看来昨日自己算不出他的命盘,定是因为他处于引灵气入体,蕴化黄庭的关键之际,这才会被影响。

听完玉琢的话,陈云起没有解释,心中却肯定,自己身上的变化是因为那个被他带回家中的少女。

那两枚杏果……

她也是修士么?

但……

“玉琢姑娘,你知道,天下会为日光灼伤的,是什么?”沉默许久,陈云起开口问道。

玉琢愣了一瞬,会为日光灼伤的……不是鬼么?

她不知陈云起为何这样问,但还是认真想了想然后作答:“我只知世间生灵若死后执念不散,沦为恶鬼徘徊人间,便需避光而生。”

“但鬼没有影子。”陈云起又道,这是杏花里流传的志怪故事中常常提到的一点。

虽然来源于志怪故事,这话却是没错,玉琢点头,示意他说得不错,鬼的确没有影子。

而姬瑶有影子。

她不是鬼,又会是什么?

玉琢猜到,陈云起一定不会无缘无故问出这样的问题,他遇上了什么只能避光而生之物?

“不过除了鬼,天下也有不少奇毒蛊物需避光而存,若是身中这样的蛊毒,或许也会被日光灼伤。”

玉琢不免好奇,陈云起到底遇到了什么,但陈云起却不再开口。

她心中颇多疑问,只是萍水相逢,陈云起既然不打算说,她便也不好追问。

她到底是什么?

站在山崖上,陈云起举目望去,杏花里的风景尽收眼底。

他当然不会想到,姬瑶不是鬼魅,也非身中蛊毒,而是已经在这天下早已绝迹的魔族。

陈家小院中,姬瑶坐在廊下,双眸微阖。

她看起来羸弱异常,和传说中能令天地变色的魔族全无关系。

玄衣人便是在此时出现在青瓦房外。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大约是因为久居高位,一身气度令人望而生畏,全无与之对视的勇气。

他站在门外,未等伸手敲门,原本紧闭的门扉蓦地打开,豆蔻年岁的侍女眉眼弯弯,笑出两个梨涡:“贵客是来寻人吗?”

她眼底有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玄衣人居高临下地觑她一眼,微一拂袖,她什么也来不及反应便倒飞而出,重重摔在了院中。

蝉衣倒在地上,有一瞬间,双目因为愤怒变为竖瞳,随即又恢复如常,露出泫然若泣的神情。

以她如今实力,在玄衣人面前就如同随意抹杀的蝼蚁一般,什么也做不了。

蝉衣不明白,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为何他会突然动手。

看见这一幕,景弈脚步一滞,他抿了抿唇,向来人一礼:“景弈,见过……武宁君。”

出现在杏花里这偏远之地的,竟然是上虞如今权势滔天的武宁君闻人昭。

堂堂武宁君行事,又何须有什么缘由?

他见蝉衣不顺眼,即便顺手杀了,也没有人敢置喙他。不过是个奴婢罢了,杀了便杀了,无关紧要。

父子二人将蝉衣视若无物,景弈平日对蝉衣还算不错,但她终究也只是个奴婢罢了。

她的右手攥紧衣袖,微微低着头,爬起身来,沉默地退到景弈身后,如同一道影子。

面对闻人昭,景弈的姿态再没有在杏花里村人面前的矜傲,反而显出几分寻常不会有的拘谨。

其实比起武宁君,他更希望唤眼前人一声父亲。

不错,景弈其实同这几间青瓦房的主人无甚关系,他是上虞武宁君闻人昭的儿子,只是借一个杜撰出的身份留在杏花里,以欺瞒天命,谋求一场机缘。

这场机缘大到景弈愿意放弃上虞国都的繁华,蛰伏这荒僻乡野数年。最疯狂的赌徒也莫过于此,他押上的是自己不可重来的年少岁月。

或许在这一点上,他的确有些肖似他的父亲。

闻人昭将目光移向景弈,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沉声开口道:“大夏龙雀将于今春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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