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学宫, 古树依山而生,断崖料峭,自其上?望去, 可将学宫之景尽收眼底。
丈余见方的山石被削平作桌案, 棋盘上?黑白交错, 正斗得难分难解。
“我便知道你又在这里。”闻人明襄走上断崖,口中笑道。“这回?你在此处枯坐了几日?”
跪坐在山石前的司徒银朱看?着棋盘, 并未回?头,只温声道:“与己对弈, 不算枯坐。”
闻人明襄在她面前坐下身:“自己同自己对弈有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在这学宫中找到了可为敌手的人,怎么不去寻她?”
听了她这话, 司徒银朱叹了一声, 幽幽道:“若与她对弈, 我只怕不过几日,便要生了心魔。”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姬瑶。
闻人明襄闻言不由笑出声来,口中调侃道:“竟然还有人能影响你的心境, 我还以为你早已心如枯井, 再不起波澜了。”
“我不过一介凡人, 又如何能做到全然不为外物所动?”对此,司徒银朱表现得很是坦然。
她看?向闻人明襄:“你此时回?学宫, 淮都城中的事, 想是告一段落了?”
闻人明襄点?了点?头:“自萧御入钦天后, 萧氏入局蚕食赵氏在淮都的势力,如此一来, 桓氏便也坐不住了。”
从?前三大?世族总是站在同样立场,闻人骁数次谋算打压都是屡屡不成, 此番萧氏却改换立场,令赵氏措手不及,被其掠取了不少利益。
见萧氏得了这样大?好?处,桓氏如何还坐得住,也顾不上?所谓三大?世族的情义?,也要从?赵氏口中咬下一块肥肉。
淮都大?大?小小的世族不论愿不愿意,都被牵扯进?这场混战,数日间,淮都局势瞬息万变,直至今日才终于明朗。
而其中最大?的输家?,自然是赵氏。
不仅势力大?损,让渡了利益后,还是没?能保住赵权,既丢了面子,也丢了里子。
身为国君之女,闻人明襄的利益自然与自己的父亲一致,是以赵氏如此,当然也是她乐见的。
不过——
“君父从?前数度出手,都未能分化三大?世族,钦天究竟是如何令萧氏愿意改换立场的?”
萧氏入局就在萧御拜入钦天后,两件事联系起来,能鼓动萧氏的,便是钦天中人。
是姚静深与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要赵氏为淮河那场围杀付出代价?淮都众人都想知道这一点?,但萧氏之中却未曾流传出分毫有关的消息。
“似乎是从?陈稚入淮都开始,赵氏便处处不顺。”闻人明襄撑着下巴,“经淮河那场围杀,赵氏却是与她结下了死仇,也不知落到如今局面,他们?会不会后悔。”
可惜便是后悔,也是晚了。
闻人明襄从?棋奁中拣起一枚黑子把?玩:“赵氏如今在淮都势力大?损,便更不可能放弃对东境的控制。钦天那位封先生,怕是马上?要有大?麻烦了。”
要真正成为上?虞东境武道之主,这场麻烦,封应许避不过,也不能避。
无论是武者还是修士,终究都是以实力为尊。
“你觉得他会赢吗?”闻人明襄又问。
司徒银朱回?道:“我觉得她会赢。”
不是封应许,而是姬瑶。
“为什么?”闻人明襄动作一顿。
“大?约是因为,我一直看?不透她。”司徒银朱想了想,将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闻人明襄垂眸:“是啊,我也不曾看?透她。”
她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为何姬瑶肯将自己继承的阵法道统,于讲学中传示天下修士。
传闻她是自不思归中继承道统,但闻人王族这几日命臣下查探过不思归遗留之地,却未曾有所发现。
“银朱觉得,她是不惜外物的圣贤,还是别?有图谋?”闻人明襄对上?司徒银朱的目光,眼?中已然没?了笑意。
在闻人明襄看?来,姬瑶如此行事,若非圣贤,便是有更大?的谋算。
“或许两者皆不是呢?”司徒银朱含笑道。
“那你如何看??”
对于这个问题,司徒银朱反问:“这重要么?”
这话却让闻人明襄有些?不解。
“何必费心去揣度她为何要这么做,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司徒银朱落子在棋盘,不疾不徐道,“她既已这么做了,那么我们?需要考虑的,便是此举将带来的结果。”
闻人明襄握着棋子,倏而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是我思虑太过。”
陈稚肯将道统传示天下修士,至少现在受益最大?的便是千秋学宫弟子,而他们?中,绝大?多数人,未来都将成为上?虞的肱骨之臣。
她所为,而今对上?虞有利无弊,自己又何必非要清楚她心中所想。
不过——
“他日道统传及九州时,她或为天下阵修之师。”闻人明襄喟叹道,“这样的声名,着实令人心动。”
陈稚讲学之时,可曾考虑过这一点??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