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虞王宫之中, 殿内气氛沉滞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闻人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初登位时为赵氏所拂逆时, 他也?未曾外露情绪, 今日却当着众多宫婢内侍的面失了态。

桌案翻倒在地, 一片狼藉,闻人骁积威甚重?, 见此一众仆婢立刻跪伏在地,将?头深深埋下, 不敢发出?半分声响,更不说抬眼窥他神色。

殿中一片死寂, 像是被绷紧到了极限的弓弦, 只需再用力些?许便会断裂。

偏偏就?在这时, 角落处侍奉的小内侍竟在过度紧张下失手碰倒了身?旁青铜灯盏,声响本不算大,但在近乎死寂的安静中就显得异常突兀了。

小内侍趴在地上叩首请罪,抖若筛糠:“请, 请君……君上恕罪……”

闻人骁阴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面上暴怒隐没?, 重?新化为一片令人看不分明的幽深。

什么也?没?有说,闻人骁坐回?原处, 看着浮在前方的王玺, 冕旒下的神情难以捉摸。

片刻后, 他微微抬手示意。

立刻便有两名身?着重?甲的护卫自殿外行来,甲胄碰撞发出?金戈之声。重?甲护卫在他面前沉默地半跪下身?来, 恭敬听命。

“都拖下去处置了。”闻人骁开口,轻描淡写地决定了殿中数十宫婢内侍的生?死。

听到他这句话, 众人脸上都显露出?惶恐惊惧之色,面临生?死威胁,也?顾不得平日被严令遵循的规矩礼数,先后开口求饶:“君上饶命!”

“求君上开恩,饶我?等一命……”

“求君上开恩啊!”

殿内静默被打破,嘈杂求饶声中还混杂有低低的啜泣声,这些?仆婢的惊惧并未令闻人骁神情有丝毫波动,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眼中闪过些?许不耐。

闻人骁在迁怒。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惊怒交加的体会,除了为人拂逆的震怒外,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忌惮与恐惧。

这些?低贱奴仆亲眼目睹了他的失态,便没?有资格再活着,闻人骁决不允许任何?影响他君王权威的事?存在。

不必等他开口,在哭喊求饶声中,数名重?甲护卫随之进入殿中,踏着死亡的脚步声靠近,将?这些?宫婢内侍捂住嘴拖了下去,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沉默地执行闻人骁的命令。

数息后,大殿中只剩下闻人骁一人,空荡得有些?可怕。

他伸手召回?面前王玺,握在手中,五指缓缓收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神情风雨欲来。

这一日,上虞王宫中的宫道被鲜血染红,血腥味随着风传了很远。

数十万里之外,谢寒衣借来的这一剑惊动了人族九州,也?让楼船中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千秋学宫弟子齐齐看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剑,至少是七境甚至八境修士才能用出?的。

在看到剑光时,众多千秋学宫弟子都克制不住好?奇走出?舱室,带着几分疑惑望向远处。

“楼船怎么好?像突然停了下来?”少年向身?旁的人道,不免觉得奇怪。

显然,其他人也?不清楚情况,不过很快便有人发现了另一点——

“钦天的楼船……怎么不见了?!”

听到这句话,众人向后望去,果然发现船队中赫然少了一艘楼船。

难道那?道剑光与此有关?

一时间,嘈杂议论声响起,各种猜测都有。

也?是在剑光亮起的瞬间,许镜匆匆交代随行长老照顾好?学宫弟子,便立刻向剑光所在赶赴,闻人昭也?紧随其后。

见此,叶望秋连忙道:“我?也?要去!”

可惜并未得到两人回?应,看着许镜和闻人昭的背影,他不管不顾就?要跟去,却被学宫长老强行拦下。

他可是蓬莱弟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千秋学宫如何?向蓬莱交代。

五境修士全力施为,不过片刻,许镜便已经赶到战场所在,闻人昭也?紧随其后。

不过当两人赶到之时,一切已近尾声,抬头望去,只见身?有王玺气运加持的赵家老祖,最?终还是在姬瑶掌心阵纹中寸寸湮灭为飞灰。

一向泰山崩于前也?不改色的闻人昭神情大变,他死死盯着为王玺气运所护佑的姬瑶:“怎么可能……”

真正让他变色的不是赵家老祖的死,而是气运——为姬瑶所用的王玺气运!

九州人族皆知,王玺中所纳为一国?气运,唯有受到大渊天子敕封的诸侯国?君才能得其承认,随之动用,如上虞的王玺,便必须是闻人氏血脉方能继承。

她凭什么能将?王玺气运纳为己用?!

闻人昭看向许镜,在她眼中也?发现了不容错辨的愕然,显然,许镜对于此事?也?并无头绪。

“王玺,向来只有上虞国?君能动用——”他沉声道。

这是举世共知之事?,他从未听说过王玺气运还能违逆君王意志,为他人所用。

倘若这件事?并非意外,那?么九州上流传的王权天授,血脉尊卑之分,又算什么?!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