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金法则在姬瑶身周交织错杂, 分明就在眼前,却鲜少有修士能窥得构成世间万物的至理。
谢寒衣望着姬瑶,灿金之色映在他眸中, 他站在原地, 身周无形领域扩散, 繁复法则在他意识中拆解重组,生出无数体悟。
也只有资质和境界高如谢寒衣, 才能捕捉到在姬瑶身周惊鸿乍现的法则。
这一刻,山川河海, 草木鸟兽似乎都在呼应着姬瑶的感知,她的琴音再未受到?阻滞, 浩浩汤汤的江水在琴音牵引下归于来处, 退出被淹没的城池与村落。
东境之?内不乏因未及时撤离而被困在水泽之?中的诸多庶民, 虽然躲到?了高处,但暴雨不息,迟早这最后的容身之?地也会被淹没。
抬头?四顾,只见无边无际的洪水, 让人?不免心生绝望。
就在这时, 原本已?经没过了城楼的江水荡漾着, 水位竟然反常地降低了。原本众人?还不敢相?信,但很?快, 江水倒卷, 没在水中的楼阁也逐渐显露出水面。
诸多受困黔首不由露出狂喜之?色:“大水退了!”
大水退了!
山林中, 无数正在躲避洪水,向高处迁移的走兽也察觉了这一点?, 停下?脚步,回望向退去?的江水, 发出欢快呼声。
相?似的场面发生在东境七郡大大小?小?许多地方?,而在仙鸾峰上,姬瑶落在琴弦上的指尖尚未停下?。
还未止息的大雨中,她手中琴音渐高。
玄天共工氏的血脉天赋为御水,天下?水泽皆可为其掌控,包括,雨。
昆山玉碎的弦音陡然转急,像是进入了另一篇章,这是姬瑶从前奏不出的另外半阙,唯有共工氏血脉方?能操控的旋律。
大雨下?落的速度好像变慢了,五识较为敏锐的修士立刻察觉到?这一点?,尚有几分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
毕竟这场暴雨已?经持续二十余日,全然没有转小?的迹象,当真能在今日结束么?
正当他们?心中作此想时,高处的琴音忽然止息一瞬,也就在同一时刻,天地间所有下?落的雨水好像都随之?停滞在了空中,看?上去?浩大而壮阔。
少有凡人?见过这等场面,此时不由都面露惊叹之?色,如坠梦中。
当姬瑶再度拨动乐弦时,她的身体为山间的风托举而起,浮在高空之?中,漫天雨水脱离了原本应有的轨迹,以?她为中心盘旋汇聚,形成一道巨大旋涡。
众多修士终于意识到?,她在操控这场雨。
眼见这异于寻常的一幕,有黔首高声呼道:“是山神!”
是山神大人?显化,来救他们?性命!
这样的说?法飞快在人?群中传播开来,对于见识有限的凡人?而言,超出常理的力量,往往就会被视作仙神。
他们?所经的苦厄太多,偏偏又无法可解,便只有求诸仙神以?寄托。
无数流离失所的庶民跪了下?来,祈祷着姬瑶能为他们?结束这一场漫长苦难。
封应许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对身周黔首道:“她不是山神。”
“她叫陈稚。”
桓少白拉了一把陷在污泥中的陈云起,他一身素袍早已?脏污,再看?不出桓氏郎君的风流洒脱。
望着周围无数从洪水中幸存的庶民,即便流离失所,在捡回性命后,他们?脸上还是生出了希望的光辉。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桓少白突然觉得,自己从前所痛苦执迷之?事,与庶民黔首所受苦难相?比,又算得什么。
“淮都城那位君上可曾知晓,因为他的决断,东境有数万百姓家破人?亡!”宿子歇忽然开口,那双总是无精打采的眼睛中多了几分难言的深沉。
如果不是姬瑶出手,死的人?或许还会更多。
桓少白没有回答,他和宿子歇其实都知道答案。
放在从前,东境死伤的百姓人?数于他们?而言只是几个数字而已?,是几百,几千还是数万,都没有什么分别。
但真正来到?东境,那些死去?的庶民就不再只是一个数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凡人?与修士,庶民与权贵,有什么分别?
同样是人?,同样有七情六欲,同样是血肉之?躯,同样会感到?欢欣与痛苦,同样存于这片天地间。
琴音中,无穷无尽的雨水在姬瑶身周凝练,聚为数滴精华,环绕在她身周,驯服如同臣属,让看?见这一幕的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晶莹水滴落在姬瑶手中,灿金法则随之?在她的感知中蔓延开来,于是在姬瑶意志下?,这场似乎没有尽头?的大雨似乎也终于到?了尾声。
暴动灵气也因此被安抚下?来,随风散去?,盘踞在东境上空数日之?久的浓云也有了驱散之?势。
原本阴沉的天色一寸寸褪去?灰白,有光撕破浓云,挣扎着现世。
“天晴了!”
下?方?百姓欣喜地望向上方?,感受到?久违多日的阳光洒落在自己身上,几乎要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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