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虞曾以先生?为千秋学宫客卿,如今寡人欲效仿千秋,于玄商立学宫,愿意?祭酒之位相请,不知先生?可愿屈就?”

要不怎么说是?亲父子呢,宿昀画饼的本事并不在宿子歇之下,所谓玄商学宫,如今还只存在他嘴里。

什么都没有,光凭一张嘴便想忽悠人出力,宿昀的确想得挺美。

好在姚静深并不在意?这一点,只徐徐道:“君上若以我为祭酒,那往后学宫诸事皆当由我决断,旁人不可置喙。”

宿昀挑了?挑眉:“寡人也不可?”

“是?。”姚静深未作迟疑。

宿昀默然一瞬,并未立即应下:“先生?因何会有此议?”

“因为我之所求,与君上所求,有所不同。”

与其到时再?生?龃龉,不如早早分?说清楚。

宿昀立学宫,是?为玄商能有更多得用?之人,而姚静深是?为了?自己的道。

他不希望这座学宫如同千秋学宫一般,只作世族子弟的修行之地,庶民连参加遴选的机会也不会有。

难道庶民生?来便注定低贱么?

姚静深也感?到过迷惘,毕竟在这九州天下,庶民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就算想要反抗,也如蚍蜉撼树,难以掀起?任何波澜,只能被剥削压迫。

直到淮都那一夜,亲眼见到姬瑶因庶民意?志得破上虞气运白鸟,姚静深眼前迷雾终于散尽。

他终于坚定了?自己的志向,也知道该如何去做。

师者,传道受业,或许他能做的有限,但钦天学宫若立,此后便有薪火相传,终能燎原。

姚静深并未向宿昀隐瞒自己的意?图,若宿昀不应,他便也没有留在玄商的理由。

听完姚静深的话,宿昀不由叹了?一声:“姚先生?何以如此厚待庶民?听闻当年先生?便是?为替庶民张目,开罪上虞世族,被钦天宗罚入不思?归守山数年之久。”

这些时日,不止姚静深在翻阅玄商史册,宿昀也派人调查了?他与姬瑶等?人的来历。

“这是?我的道。”姚静深回道,“若非有幸入道途,我本也是?这天下泱泱庶民之一。”

宿昀不是?庶民,他是?玄商君王,生?来便居高位,当然无法共情庶民困厄,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姚静深生?出几?分?钦佩。

这世上,敢行艰难之事,却又不为自己的人,总是?让人钦佩的。

“寡人可以答应先生?,此后学宫一干事等?皆由先生?决断,只要不与玄商安危休憩想干,寡人绝不插手。”宿昀站起?身来,郑重一礼,“往后,还要劳先生?为我玄商烦忧。”

姚静深也随之站起?身,向他拜下:“多谢君上信任。”

一副君臣相得的和谐场面。

不过在宿昀觉得话已?经说得差不多,准备离开之际,姚静深不着痕迹地堵住了?他的去路:“不知君上为设学宫有何准备?”

他不会以为凭一个?祭酒之位,就能空手套来一座学宫吧。

宿昀笑意?微顿,他干咳一声:“不知先生?觉得需要什么?”

在与宿昀一番拉锯后,姚静深总算是?从他手上讨来二?十万灵玉并一座玉京中的别宫。

姚静深也不好再?多说,毕竟就这些,宿昀看上去都快厥过去了?。

不过他也算切身体会了?玄商的穷,当日在淮都之时,淮河二?十四坊送给姬瑶的分?红都不止二?十万灵玉。

其实二?十万灵玉也不算太少,至少对于曾经的钦天宗而言,要拿出也不易。不过姚静深同姬瑶一起?待了?这么久,眼界便也不免高了?许多。

姬瑶自屏风后走出,方才?姚静深与宿昀一番对答时,她一直都在。

她未曾收敛气息,宿昀便也对她的存在心知肚明,说给姚静深的话,其实也有一半在说给她听。

姬瑶对宿昀暂无好恶,对他说的话也谈不上信或不信。

姚静深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许久没有移开,姬瑶不由看向他:“你?在想什么?”

姚静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阿瑶,你?可是?有几?分?辟邪血脉?”

辟邪,即貔貅,在九州向来是?招财的象征。

姬瑶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姚静深顿时后背一寒,心生?不妙,当即想跑,可惜已?经晚了?。

他如今虽破天命境,但姬瑶也已?经是?天命。

同境界中,九州之上大约少有能与姬瑶为敌手之人。

于是?当谢寒衣回到栖凰殿时,看到的便是?为咒文所缚,正倒挂在庭前高树上的姚静深。

四目相对,姚静深的神?情与寻常并无什么分?别,姿态自然得不像被倒挂,像是?安坐席上。

“姚先生?,你?这是?……”他看了?看廊下闭目养神?的姬瑶,目光落回姚静深身上,迟疑道。

姚静深风轻云淡道:“忽有所感?,借以悟道。”

他的神?情太过正经,谢寒衣差一点儿就信了?。

“那便不必我帮先生?解开了?。”他含笑对姚静深道。

姚静深默然一瞬,只得如实交代:“是?我说错话了?。”

他心中叹息,现在的少年人,果真都不好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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