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昀看着这一幕,玉冠冕旒垂下?,他眸色深沉。

在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下?一刻,许明河身后?十余骁武卫将领也?纷纷拔出佩刀,雪亮刀锋闪过,青云台上鲜血飞溅,混着风中?碎雪洒落,血迹蜿蜒,染红地面薄雪。

一切好像都陷入了静止,周围只听得风雪的呜咽声,十余具尸首倒在宿昀面前,已是声息全无。

谢寒衣在看到这一幕时,惯常有的笑意已经尽数褪去,神?色分?明多了几分?沉重。

在他看来?,长孙静已经不像是人,而是一头为?权势异化的怪物。

姬瑶似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转头看来?。

对上她的目光,谢寒衣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

话说?到这里,他忽又停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情。

姬瑶看着他,未曾言语,不过片刻后?,却在桌案下?向他伸出了手。

谢寒衣怔了怔,面上不自觉地勾起一点笑意,这算是安慰么?

他握住了姬瑶的手。

碎雪落在骁武卫银甲之上,徐徐消融,即便将离见?过无数生死,此时也?不免觉出难言寒意。

只因长孙静一句话,许明河等人便自戕于此,未作?半分?犹疑。

只是一句话,便能令一名武道宗师不做任何辩驳,毅然放弃自己的性命——

这何其可怖。

长孙静对骁武卫上下?的掌控,或许比传闻中?更甚。

但骁武卫今日输的不过是一场演武罢了!

许明河未曾死在沙场上,他死在了自己手中?。

这一刻,自边疆沙场拼杀而出的将离不免觉得有些可笑,眼前情景,实在有些可笑。

无数道视线投注在长孙静身上,他神?色却一如寻常。

既然输了,便该承担后?果。

妙嘉看着他如常神?色,心底微微发寒。

她忽然有些明白宿子歇为?何会那般畏惧长孙静。

只是输了一场演武,他便要麾下?大将以死谢罪,如此心性,未免太过狠绝。

这样?的人,不管做朋友,还是做敌人,都很可怕。

“不过一场演武罢了,何至于此。”宿昀开口,面上仍带着几许笑意,并未因许明河等人身死现?出惊怒之色。

“治军,理应赏罚分?明。”长孙静淡淡回?道,语气中?不见?多少起伏。

宿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是在此时,长孙静径自起身,未曾向他告退便向外行去,不过在行至姬瑶面前时,他停下?了脚步。

“是你补全了沧溟道。”长孙静右手背在身后?,垂眸看着姬瑶,背光中?,他过高的眉骨更显出几分?阴翳。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在场多是修士,五识敏锐,即便坐在末席,也?足以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所以沧溟道罡气化形,原来?是这位瑶山君的手笔?!

青云台上众人交头接耳,面上难掩震惊之色,不是说?她与蓬莱道子这些时日都在钦天学宫中?闭关么?

何况她所长不是阵法么?何时又通兵道?

一时间,诸多视线或明或暗向姬瑶投来?,其中?多带着浓浓探究意味。

面对长孙静近乎质问的话,姬瑶淡淡回?了一个?字:“是。”

便是她助玄石败了他麾下?骁武卫,又如何?

长孙静盯着姬瑶,袍袖在青云台的风雪中?翻卷,他的神?情很冷。

即便那缕杀意一闪而逝,还是为?谢寒衣敏锐察觉,他身形微微前倾,护持住境界尚且不足的桓少白等人。

长孙静的目光自钦天众人身上扫过,权衡良久,终究什么也?没有做,只冷声道:“瑶山君大才,既入商,是玄商之幸。本将,当以厚礼贺瑶山君入商。”

以长孙静行事,他口中?厚礼,只怕不是轻易能接下?。

谢寒衣不由皱了皱眉,长孙静却缓缓向姬瑶笑了起来?,他转身,玄色袍袖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逆着风雪走下?青云台。

见?此,随他而来?的傅集等人也?起身跟上。

在场世族面面相?觑,但看着主位上宿昀似笑非笑的神?色,并未有人再起身挑战君王威严。

望着长孙静离开的背影,宿昀并不觉得恼怒,他看着躺在下?方的十余具尸首,嘴边勾起些微笑意,真正被激怒的,是长孙静。

像是方才变故未曾发生一般,他示意礼官出列,继续今日仪程,玄石难得赢了演武,又如何能草草了事,他自是要大加封赏,叫玉京乃至整个?玄商都好好看看。

无论是长孙静还是宿昀,其实都可以用一句可怕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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