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阳下,秦大妈穿了身藏蓝旧式土布衫,挎着的篮子里还有些蔫儿吧的鸡毛菜。

看到一身白色连衣裙的虞晚,忙上前传话。

“可算是找到个能递话的了。”

虞晚笑着问:“秦大妈,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有什么事,是过来带个话,二十多分钟前,城北派出所的人来胡同传话,你姥姥跟你姥爷都不在家,家里其他人又都在上班,这不我就想着来家属院找你。”

“派出所让带什么消息?”

秦大妈瞟了眼正往这边瞅的门卫小子,拉着虞晚去了大门的另一边,小声道:“说是你表哥刘景时跟人在肉联厂打架,这会正关在派出所,让家里人签字领人。”

“表哥?”

虞晚知道舅舅家有三个儿子,可刘景时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不是在下乡吗?

“昨儿下午就回来了。”秦大妈瞅她这神情就什么都懂了,多说了两句。

“你表哥打小就爱跟你大哥乔济南玩,回来听乔济南出了事,可不就找人撒气去了。”

虞晚不清楚刘景时和乔济南的关系有多好,但姥姥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一个性子这么急的刘景时回来?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话我带到了,城北派出所催得急,你赶紧去。”

秦大妈看她发愣,又提了一嘴,见虞晚回神,嘀咕道:“我得赶回家做饭去了。”

秦大妈挎着菜篮子走了。

虞晚还在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她也不知道是现在去城北派出所,还是等到中午舅舅舅妈回来再提,但秦大妈说那边催得紧,要耽误出别的事就不好了。

想了下,她在门卫留了个口信,然后去了城北派出所。

城北派出所离报社家属院不远,穿过一条大马路,走进小槐花胡同然后接着往北走,再穿过一条条奇怪名字的胡同,很快就到了派出所。

城北派出所是一排二层砖瓦房,一楼用作办案,二楼当作宿舍,左右两边还有几间平房和自行车棚子。

虞晚才走进院子,就被审讯室门口的两人吸引了注意力。

两根长条凳上的男同志,一个鼻青脸肿,另一个也没好到哪去。

其中一位应该就是打架的刘景时。

虞晚没见过刘景时,凭借人与人第一次见面的亲切感,她走到右边靠柱子的那位男同志面前。

“刘表哥?”

“啊?”肿着一只眼睛的梁钺,有些懵,他什么时候有个这么漂亮的表妹了?

虞晚看他乌青着一只眼,憋着笑:“你没事吧?”

“没事。”梁钺条件反射地答话,不对,他不姓刘。

刘景时没见过虞晚,昨天回到家就一直在商量帮乔家表哥拖延下判决书的事,这会看到漂亮女同志,还在心里暗骂,歹竹出好笋,这么水灵的姑娘长在梁家不可惜了吗?

忽然他反应过来,“我姓刘。”

虞晚转眼看下窗户下的男同志,疑惑道:“刘景时?”

肿着嘴,说话不利索的刘景时点了点头。

梁钺暗骂:“……”呸,真是草窝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居然是乔家人。

“……”

虞晚觉得有些尴尬,认错人了。

可眼前的刘景时怎么跟刘景文、刘景武长得一点都不像?粗胳膊粗腿,一只脚还搭在长条凳上,坐在那跟个山墩子一样,再时不时咧嘴吸气的,怎么看都像个二流子。

她走过,试探性地喊了声,“刘景时表哥?”

“唔。”刘景时嘴皮肿得厉害,一动就疼,说话也费劲。

虞晚看他这样,“行了,我去帮你办理签字,你这……”

话没说完,刘景时一个劲儿地冲她挥手,担心虞晚看不懂误事,又连着摇了两下头。

虞晚不傻,立刻灵活调转话头,“你这伤的太严重了,谁打的你?我们必须要他负责到底,一定要让他知道朴实人民是不能被坏分子欺压的。”

刘景时满意点头,眼露欣慰,不愧是表哥的妹妹,脑瓜子就是转得快。

梁钺:“……”谁欺压谁?

到底是谁跑到肉联厂找他理论,几句话不合就跟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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