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玻璃窗上的倒影,被暖黄灯光照得暧昧不清。
并排坐在下铺的虞晚和沈明礼,中间隔了一人宽的距离。
这点距离,是做给外人看的。
可沈明礼明白,那同样是她对他的保留。
理智让人清醒,男人的自尊却不愿承认,他伸直右膝,故意踢响放在小桌板下面的搪瓷盆。
“是想家了吗?”他故意这样问,却没想到她是真的想家了。
“嗯。”
虞晚点了点脑袋,承认自己想家。
不过她清楚,他问的那个家,和她应的那个家,不是同一个家。
可想家又能怎么样?
她蓦地有些鼻酸,转过脸看窗外,却只看到车窗上的两道重叠身影。
是她和沈明礼。
“我回不去了。”
“又说傻话,等到假期,我带你回京市过春节。”
沈明礼的话,落到虞晚耳朵里不像是开解,更像是某种面对现实的警示。
回到现代又能怎么样?那个空荡荡的家,已经没有爷爷了。
靠在窗边的虞晚,神情明显委顿还有些说不出的可怜,沈明礼想安慰她几句,伸手去兜揽她的腰。
还没碰到衣角,就被这朵娇花一把推开。
“别挨那么近,热都热死了。”虞晚嗔他一眼,嫌弃写在脸上。
话是事实,却让人听得气闷,沈明礼倏地站起身,冷淡睨着她。
“你睡下铺,我睡上铺。”
说完,转过背不再吭声。
男人的肩膀生来就比女人宽阔,气量却相差无几。
虞晚没心情去哄谁,她还有一肚子心事没地说,左弹弹被子,右拍拍枕头,收拾收拾床铺,蹬掉皮鞋躺下睡觉。
被这么无视冷待,沈明礼也不好厚着脸皮当哈巴狗去同她说话,他肃着脸几下爬到上铺躺着,耳朵却在留意下铺动静。
留意来留意去,最后等来的是虞晚的呼吸声,还有漫漫长夜。
沈明礼耐性极好,又经过特殊训练磨砺,可虞晚从不要人等,也从不等别人。
所以他耐性再好,也等不来什么。
夜风吹进车窗,带来些凉意,也吹散那点生她的气。
“没良心。”
沈明礼斥怪一句,也不怕被听见挨掐,一个翻身跳下床铺,轻轻落地,借着那点暖黄的光,坐在床沿看虞晚睡觉。
怕夜风凉,又伸手把窗户合上些,“也就睡觉的时候乖些。”
许是做起了梦,虞晚说了两句梦话。
沈明礼想听清说了什么,弯下腰把耳朵贴到她嘴边,她又不说了。
静等了会,耳边还是只有火车行驶声。
刚要抬头,那张惯爱刁钻人的嘴巴又动了起来,柔软唇瓣轻碰着他的耳朵,有种说不出的痒意。
呓语是听不清的。
所以这是一个奖励,沈明礼一意孤行地这样认为,也在心底悄悄原谅了她。
梦里,虞晚正躺在沙发上喝冰美式吹空调,可不知怎么的,入嘴的冰美式成了兑过水的酱油。
咂咂嘴,又喝两口,真是酱油。
梦外。
沈明礼又得了几个奖励,还笑着回亲她两下,怕吵醒虞晚,轻手轻脚地替她掖了下被角,然后翻身上铺,躺下睡觉。
*
两晚一天的火车行程。
说难熬也没那么难熬。
吃饭有特别餐车提供,睡觉有独立软卧包厢。
熬到第二天傍晚,行程过半,虞晚单手撑着下巴,看车窗外的农田雨景,同时等待列车服务员送点好的炒菜过来。
“两位同志,需要加热水吗?”一名拎着烧水壶的列车服务员,挨着帮餐车里的特殊乘客倒水。
沈明礼把杯子往外推了些,“谢谢,同志。”
等茶杯和搪瓷缸里灌满热水,点的阳春面和炒菜也端了上来,两道炒菜,一盘是清炒丝瓜,一盘是炒土豆丝。
刚出锅的热菜和手工面条,让人胃口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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