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彻点头,道:“嗯,我知晓。”

韩老三不解:“那大人怎还给了他们银钱?”

韩彻又问:“阿三,你说寻常工匠,敢去讹诈当地父母官的银钱吗?”

“那定是不敢的!”韩老三恍然:“是杨县丞!一定是杨县丞支使的!他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在威信上,衙门人明显只听从那位杨县丞的。如今,他家大人连找些工匠修缮房屋,都还要这般欺辱!

这也太欺人太甚了!

韩老三怒不可遏,张嘴又骂起了脏话。

“阿三,你不用生气。若再碰上这等事,也不必再与他们争执。放心,今天他们讹走的银钱,日后一定会数倍吐出。”韩彻轻笑道。

韩老三睁大眼睛:“大人可是有主意了?”

韩彻笑着点头。

韩老三连连保证:“我听大人的,下次一定不再跟他们争执。”

……

郭杨夫妇二人手脚勤快,人也细心。安南当地人虽口味清淡,但杨氏在做膳食前,还特意去寻柳氏询问了众人口味。

杨氏用食茱萸膏调味,头一次做口味略重些的菜,味道竟也不错。

人是韩彻自己寻来的,工钱基本符合安南当地的行情,柳氏便对雇佣这对夫妻做事,表示很满意。

家里多了两个雇佣的做事,韩彻也好似多了谈话的对象。一连几日,韩彻连县衙也不闲转了,一有空,他便唤来这对夫妻俩唠嗑。

郭杨夫妇起初对韩彻的身份还有些畏惧,可架不住韩彻实在是太接地气,每次与他们聊天的话题基本都是种地上的一干事宜。

甚至对一些作物的种植,这位县令大人还很有见道。每每听韩彻说起这方面,夫妇二人就变成了小鸡啄米一般。

“对对对!就是大人说的这样!”

“哎呀,可不就是!”

“原来还可以这样去种植啊?”

“……”

当初挑选人时,韩彻也是特意去选性格爽利,善言辞,年纪也不大的。

年长者顾虑多,有些话未必敢多言。年轻者心气旺盛,相对来讲,会比年长者更容易套话。于是在闲聊中,韩彻也从他们口中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又过去数日,韩彻方才表示自己身体已经好转,准备接手县衙一干事物。

郭县尉和杨县丞明面上对韩彻倒也恭敬,韩彻一吩咐,没多久,杨县丞便将他所需要的文书整理好,跟郭县尉一同过来。

韩彻先翻开户籍册,惊得差点没拿稳。

“四千七百余人?”1

纵使韩彻再不熟悉古代,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也着实没想到,作为一个县,总人口才这么点。

安南是下等县,又隶属南方边境。但它这个县的总面积,却足有八千六百多平方公里。

这么说吧,韩彻穿越前的老家也是一个小县城,总面积才一千七百多平方公里,但常住人口数量却有近一百二十万。

杨县丞便言道:“大人有所不知,早些年人口还不足两千人。也幸得圣上圣明,太平年岁,人口数量如今已然增多一倍有余。”

当然,这个数字并不十分准确。

安南地处南方边境,又多山峦,一些未经教化的土着人又常年居住在森山老林中。朝廷很难管理到位,自然也就无法将其一一登记在册。

再者,现代和古代也没法比。古代封建社会里,生产工具落后,农业技术落后,再加上各种苛捐杂税,使得平民生活艰辛,人口增长自然缓慢。

若碰上太平年岁,百姓还能有个较为安稳的环境,若不幸碰上战乱,那便是人命如草贱,人口也必然锐减。

韩彻听完杨县丞的,蹙眉又向郭县尉询问。

一个县衙当然不可能只有少许几个官员,主簿之下还有典史一名,主管监察狱囚。再有捕快和其他若干小吏,零零散散加一起,总人数为四十六。

然后在县之下,还设有乡和里。

其中乡长和里正的主要职责为“课督赋税”。

直白一点来讲,就是协助县衙更好的向老百姓增收赋税。

这些人都是“未入流”,也就是无品阶但有具体岗位的佐杂官,自然也就领取不到朝廷的工资,那么他们的俸禄便需得县衙出资。

而县衙发给他们的俸禄从何而来?自然是从当地的百姓身上征收。

当然,也不能说为了省却这笔钱,便不要这些佐杂官了。偌大一个县城,先不说事物繁多,若没点武装班底子,也是很危险的。

然而韩彻穿来也有好几日,除了那位周典史和两个跑腿小吏每日留守在县衙坐班。其他登记在册,如有具体岗位,也领着俸禄的捕快小吏,他却没见着几个。

郭县尉一早便知韩彻会询问,便告知他:“大人,安南地广人稀,故多荒矿无主地,常有奸人聚集……”

奸人指的便是流民和盗寇这一类的,这些人聚集势必会生事端。郭县尉的意思是,县衙里的那些捕快之所以经常见不到人,是去巡查和管理治安了。

韩彻听完便没再说其他的,平静的让两人离去。

郭县尉见状,嘴角不免噙着一抹微笑,与一旁的杨县丞快速对视了一眼。

纵使韩彻是县令,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又如何?他们俩都是本地人,更在县衙担任要职多年,可以说,早将整个安南县里里外外一把抓。

便是先头那位老县令在任职期间,每有要事,也都会先过问他们俩的意见,做最终的决策。

韩彻今日这一番了解,也在心中做了总结。

被架空?没钱?还没人?

韩彻的目光落在户籍文书上,陷入沉思。

人,倒也并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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